争论片刻沉寂之际,无人开口。台下宾客皆是你我眼神交流。

台上龙钟月,萧影,梁惊雪,李焉识各怀心事,可谁都没有轻举妄动,不知今夜还会冒出怎样的变数。

八方岛上传来咻的一声,一枚烟花炸响。

八方派众人齐齐回头,又仰头望月亮的方位。人群之中不知谁高呼一声:“酌月仪式的时间到了!”

代掌门满目悲壮朝众人作了一揖:“诸位有再多昔年恩怨也等酌月仪式后,另寻他处再计较吧。酌月花船是我派百年传承的心血所在,延续百年的酌月仪式于我派而言更是庄肃。规矩不可破,先辈之志万不可断,还请诸位卖老夫一个面子吧。”

裘海升行了一礼,摆出请的手势,完全无视龙钟月的存在,忘记此刻自己是越俎代庖。

梁惊雪还沉浸于悲痛中,此刻闻言,如惊雷炸响,高声大喝:“不能喝,那酒里有毒!”

这陡然一句,失了压制,气海激荡。

八方派一名长老登时怒极:“够了!你这妖女信口雌黄,酒水是我派亲自备下,难道你的意思是,我派要毁了自己精心筹备的酌月仪式,毒杀满船宾客不成!”

丹田翻涌,一丝丝一缕缕上行,快要泄露了。她勉强运气才堪堪抑制,原是她搀扶着萧影,如今反倒是萧影扶着她,才站住,极艰难地开口:

“常徜亲口对我说,他备下了两缸酒水,其中一缸下了忘寒毒,倘若金厨赛不能夺魁,便掀翻桌子,要满船人的性命。这酒……不能喝。”

满船宾客大惊失色,冲着八方派几名长老七嘴八舌地泄愤。嘈杂缭乱。

饶是几名长老再如何解释也无人听,只是借此宣泄着恼怒。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弟子忽然攀上木梯,惊慌失措朝众人大喊:“常……常……他,他,他死了!是被什么东西……抹了脖子。满地的血,一击毙命啊!”

代掌门登时找到了出口,当即指着梁惊雪:“好啊,贼喊捉贼!”

又看了看裘夫人,面向满船人以几近喊破喉咙的洪钟之声,愤慨悲呼:“诸位,此女便是近三月来搅得白水不得安生的妖女,一枝雪!”

底下又是一片不可说的对视,今晚这花船上是什么鬼热闹,一串接一串的,比金厨赛好看,瓜比酌月酒好吃。

一枝雪这个名号,近三月来的确是拔地而起。

最先开刀的便是玄黄教。玄黄教确是邪教没错,可既无苦主,更无人检举,教众信徒皆是深信不疑,感恩戴德。香火鼎盛,拥护者众多,宁安司也无法插手。

玄黄教那一百二十七个教众被教主称作神的使者,诞育之子称作神之赐。

而那些“上供”的信徒,有些甚至是在丈夫的撺掇乃至威逼下来此重金求子。当事人谁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呢,不过都是为了男人的颜面。倘若真是女子自身之故不能生养,早便被休弃了。

她们只能蒙着眼睛。

他们蒙着眼睛,蒙得自己都信了。

成为了虔诚的信徒。

她把神像一脚踢下神坛,让人看见这神像也不过是泥巴糊的,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让污糟翻到明面上,焉能不招致怨恨。

至于灭三十六寨,掀青楼赌坊,劫贪官污吏私宅,她更不觉自己有错。

只是这些产业是几十年优胜劣汰演化,默许下的产物,利益输送盘根错节,官商互相勾连,她早已惹了众怒。

否则,扫雪者联盟也无法一呼百应,迅速集结。

可是,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总要有人,去走没人走过的路。

她一直都明白。

八长老立即接下,捶胸顿足破口大骂:“常徜,那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啊,自你一上岛来他便受你这个妖女魅惑,处处对你爱护有加。定是你妄图在酒水里下毒戕害这满船贵客,被他发觉,才招致杀身之祸!”

“分明是他昨夜将我灌醉关进酒缸里意图害我性命,你少血口喷人!”

“人死了再开不了口,自然由得你构陷!”

几位长老登时找到了由头,冲着龙掌门哭诉道:“这妖女上岛后,我们唯恐招待不周引致杀身之祸,日日好吃好喝供着顺着,谁料她包藏祸心,今日竟然要血洗在场百人,实在是天理难容!我等不敌这妖女,她既是绝云派的后人,还请龙掌门秉公,清理门户!”

她还没有表态,梁惊雪便抑着内息,尽可能用最大的声音呼唤着:“萤萤,萤萤!”

众人目光转向还趴在飞檐之上的萤萤。

萤萤见众人目光转来,吓得捂住眼睛:“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进去的时候常师弟已经死了,手上拿着刀。姐姐,姐姐站着……”

梁惊雪望着她,没有言语。

萤萤看向李焉识归于失望的目光,想起那日樟树下他对自己说的话,一抹眼泪:“可是姐姐怎么会好端端杀人呢……”

“师父,明明是你们为了银子,要今日杀了姐姐的啊!”

“还在岛上的那些师兄弟不正是在找姐姐吗,难道你不是接了扫雪令吗!”

八长老飞绸冲萤萤而去,梁惊雪立刻松了搀扶萧影的臂膀,飞身斩断白绸。

八长老怒道:“萤萤,你也为妖女蛊惑,学会了说谎!”

萤萤趴在飞檐后缩了一缩,难以置信师父竟会如此待她,便一不做二不休鼓起了胆子:“我没有说谎!你们让我出岛假装找不到路回家,骗她送我回来,找天花乱坠的说辞把她软禁在岛上,就是为了那八千两!”

萤萤指着裘夫人,人小声高:“就是她!她前两天夜间偷偷上岛,与代掌门商量明月宴,我记得她的声音!她还说,如果能活捉,不仅给你八千两,欠安平钱庄的银子她也替你还了。”

几个长老立刻跳出来:“什么?你不是说只有八千两吗,你是不是打算自己私吞剩下来的!”

“若不是你借寻觅食材之名公款旅游,怎会筹不出钱!”

“你难道没虚开收据?报过假账!”

“还说我?你难道不是偷偷卖一空湖的螃蟹给醉鹤楼!”

“那绝对没有!我那是从外头收的螃蟹,放一空湖里过了一下水卖给醉鹤楼的!”

“还说我,你难道不是偷卖一空湖渔船通行证?”

……

一时之间,八人吵得全不顾在场之人眼光。

裘夫人见盟友内乱,挺身站上高台另一端,振臂一呼:“妖女蛊惑人心!人人得而诛之!”

裘夫人长袖一指,翻起旧账:“几个月前,你先是扮作游客混入凌云山,伤我两名徒众,那两人侥幸才捡得一条性命。谁料你怀恨在心,夜潜绝云,连杀那二人抛尸山崖,死状惨不忍睹!”

“诸位,自打她来白水后,有过一日安生吗!谁人不是提心吊胆!”

“你若非奸佞,何须提心吊胆!”她几近全身颤抖,气海与药性来回相抵,反复激荡,口角缓缓溢出血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裘夫人的真容,第一次看见发出扫雪令的幕后主使。

就是这个她不认识的人,几次要她的性命。

裘夫人依旧大义凛然,面向众人释放着她的高谈阔论:“玄黄教身为江湖五大门派之一,向来行善积德反被她捣毁,数百教众孤儿寡母流离失所;三十六寨寨主被她灭口,引起寨中内斗夺位,死伤无数;大周几十间赌坊青楼,几日之内被砸了个稀巴烂,多少人失了营生。”

底下窸窸窣窣交谈,动摇之人尚未过半。

她见此,又高声道:“从前的江湖五大门派,除去我绝云派外,还有清微山庄,八方派,玄黄教,北斗门。”

“诸位可知,去岁此时,北斗门遭歼灭,掌门正是为她所害!我说得没错吧,李师侄。”

“而据我所知,清微山庄庄主之子也为她所惑。”

“江湖之中,两大门派陨于她手,一大门派为她掌控,可谓是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如今又盯上了八方派,想要毒死满船人,嫁祸八方派,用心何其狠毒!”

“列位,今日若不除去此女,他们的昨日便是我们的明日!”

梁惊雪愣住了,怎么有人可以不要脸得这么理直气壮。难道,真有人会信裘夫人这番诡辩?她以为,自己至少是没有得罪眼前这些人的。

现实打了她的脸。

在场之人,除去两派,皆是白水有头有脸之人,没有谁的手上干干净净,名下清清白白便可以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正如裘夫人所言,那些人的昨日,便是他们的明日。

她若是妖女,该杀。这是替天行道!

她若是侠女,更该杀。她的存在碍着白水城的经济健康有序发展了!

她若只是个普通女子,陷入这样的绯闻谰言,她该反省反省为什么这样的谣言找上的是她,而非别人,然后羞愧自杀!

总之。

她很强,威胁到他们了,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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