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平的催促声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夏侯雪混沌的思绪里,让她不由得晃了晃神。
视线落在张玉汝胸前——那里的血液正顺着冰刃的缝隙不断渗出,染透了衣料,而他周身萦绕的黑白二色能量,正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
尤其是那股墨色能量,带着熟悉的凝滞感,竟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些漂泊无依的日子。
姐姐夏侯月战死的消息传来时,怀庆府的风都是冷的,父亲夏侯轩抱着姐姐的灵位,三天三夜没合眼。
那时她才知道,父亲早年在与异兽战斗时落下的旧伤,本有机会痊愈,可母亲早逝的悲痛尚未消散,大女儿的战死便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那以后,父亲的咳嗽声没断过,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连握住她的手都在不停颤抖。
夏侯轩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幼的夏侯雪。
他强撑着病体,带着她离开了满是伤心回忆的怀庆府,一路颠簸前往雍州,去找自己的本家——雍州夏侯家求助。
推开门的那一刻,父亲几乎是跪下来,把她的手交到了族老手中,声音嘶哑地拜托对方照拂。
那时夏侯雪躲在父亲身后,只记得族老们脸上复杂的神情,和空气中弥漫的、属于豪门望族的冰冷气息。
起初,夏侯家确实接纳了她,给了她一间小小的房间,让她能吃饱穿暖。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父亲的葬礼刚过没多久之后,族老们便以“非嫡系血脉”“无甚天赋”为由,把她赶出了夏侯家大门。
那天雍州下着小雨,她抱着父亲留下的唯一一件衣物,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雨水混着眼泪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她捡过别人丢弃的馒头,在破庙里熬过寒夜,被野狗追着跑过小巷,那段日子的艰难,像刻在心底上的伤疤,一想起来就痛彻心扉。
直到那天,一个穿着锦衣的人拦住了她,说自己是叶家的人。
对方递给她一块热饼,告诉她:“害死你姐姐夏侯月的凶手,叫张玉汝。你父亲也是因为他,才心病难医,早早离世。”
那时的她,满心都是对姐姐的思念和对命运的怨恨,便这样轻易地相信了。
从那以后,叶家给了她住处,给了她食物,还帮她安排了觉醒仪式——当指尖第一次凝聚出淡青色的冰霜时,她以为自己终于抓住了复仇的希望。
可觉醒能力后,叶家并没有把她留在身边精心培养,只是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
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派人送来任务,或是给些修炼资源。
夏侯雪对此从没有过怨言,反而满心感激——毕竟是叶家把她从饥寒交迫的窘境里拉了出来,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底气。
所以每次接到任务,她都会拼尽全力去完成;而空闲的时候,她总会去边境的小镇,用自己的冰霜能力帮那些被异兽伤害的人,仿佛这样,就能稍微弥补一点心中的空缺。
她偶尔也会疑惑,叶家为什么要帮自己这个毫无背景的孤女,可每次刚升起念头,就会被“报恩”的想法压下去——她只想好好活下去,然后为姐姐报仇。
直到张玉汝离开益州,前往雍州的消息传来,叶平终于给了她新的任务。
为了不让她露馅,叶家做得极为周密,他们尽可能让一切都变得足够真实。
她在秦岭附近活动,遇到张玉汝时的惊慌失措,甚至她因为无法战胜异兽时而露出的怯懦,全部都是最为真实的表现。
就算张玉汝那天没有经过小镇,叶家也会安排她在其他地方“偶遇”——可能是山间的客栈,也可能是溪边的洗衣台,总之,她一定会出现在张玉汝的生命里。
最初的日子里,叶平什么都没说,只让她“留在张玉汝身边,观察他的动向”。
那段时间,张玉汝教她凝聚冰刃,为她挡下异兽的攻击,甚至在她生病时守在床边煮粥。
她偶尔会恍惚,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安稳,每当看到张玉汝温和的笑容,她都觉得这个人好像真的是她的哥哥一样。
直到张玉汝突袭魏家、拿到资料后被柳家赶走,叶平才派人传来消息,那人语气冰冷地提醒她:“夏侯雪,现在是告诉你一切真相的时候了。张玉汝就是你的杀姐仇人,现在,是你报仇的时候了。”
那一刻,所有其他的念头都被“复仇”的执念压了下去,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要为姐姐报仇,为父亲报仇。
无论是夏侯雪还是叶家清楚地知道,仅凭她那点微末的冰霜能力,根本伤不到张玉汝。
所以叶平联合了雍州的天人李家,派了那些掺杂惰性物质的合金傀儡去拖延张玉汝,为她争取时间。
而她,则在叶家的帮助下,服用了能在一刹那爆发力量的药剂,还被赋予了天人特有的冰霜能量——那些能量冰冷刺骨,在她体内肆虐,却也让她的「青霜」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足以刺穿张玉汝的防御。
这些纷乱的回忆,在她脑海中仅仅停留了不到一秒钟。
“这是……”夏侯雪突然回过神,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力量正包裹着自己——那力量带着熟悉的加速感,让她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连记忆里的细节都变得无比真切。
她猛地抬头看向张玉汝。
这是「加速世界」的效果,是张玉汝身上的力量,无意间让她的思考速度变得如此之快。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夏侯雪的心头突然涌上一阵困惑。
张玉汝明明被自己刺穿胸膛,此刻连呼吸都带着血沫,却依旧任由「加速世界」的力量包裹着她,没有半分收回的意思。
这股力量没有丝毫恶意,反而像一层温柔的屏障,让她能清晰地梳理脑海中的混乱,这与叶平口中“残忍嗜杀的仇人”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与此同时,叶平的嘲笑声还在山谷中回荡,尖锐而刺耳:“张玉汝,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被自己信任的人捅刀子,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真是可笑!你不是很能打吗?不是敢杀天人吗?现在怎么像条死狗一样……”
他越说越兴奋,俊美的脸上满是癫狂,脚下的黄金台阶都因他的情绪波动而泛起细碎的金光,仿佛在为他的残忍喝彩。
夏侯雪下意识转头,一边是叶平扭曲的笑脸,一边是张玉汝苍白却依旧温和的神情——他没有愤怒,没有斥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藏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却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仿佛在等她说出什么,或是想起什么。
这样的画面让她心头猛地一震,恍惚间竟有些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恶人”。
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从小被叶家灌输的那些话,真的没有问题吗?
叶平说张玉汝是害死姐姐的凶手,说父亲是因他抑郁而终,可这些年里,她从未见过任何证据,只有叶家单方面的叙述。
如今大仇“即将得报”,她心中没有半分叶平那样的快意,反而像被掏空了一块,只剩下莫名的空虚与慌乱——她甚至不敢去看张玉汝胸前的冰刃,不敢去想那道伤口是自己造成的。
她的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记忆深处冲破出来。
夏侯雪下意识按住额头,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耳边叶平的嘲笑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遥远而清晰的晨风声,还有父亲温和的叹息声。
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猝不及防地在她脑海中展开——那是一个薄雾弥漫的清晨,天刚蒙蒙亮,青山上的露珠还沾在草叶上,凉丝丝的。
父亲夏侯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山。
那时姐姐夏侯月刚战死不久,他们要在离开怀庆府前,来姐姐常去的这片山坡告别。
就在他们放下花束时,一个穿着青布衣衫的少年从不远处走来。
少年看起来比她姐姐还要小一点,然而他的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眼底还有未干的泪痕。
在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她当时像被点燃的炮仗,挣脱父亲的手冲上去,指着少年的鼻子怒吼:“是不是你害**我姐姐?是不是你!”
少年被她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愣了愣后,却没有辩解,只是低下头。
他声音沙哑地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她,是我的错……”
那声音里的愧疚不是装出来的,是从心底深处透出来的悔恨,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了她当时的心上。
后来父亲把她拉到身后,蹲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轻声说:“小雪,别这样。他不是害死你姐姐的人,他和你姐姐一样,都是那场战斗的受害者。月儿是为了保护大家才牺牲的,不要把恨错放在好人身上,知道吗?”
那时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是后来,这段记忆仿佛消失在了她的脑海中一样。
父亲病重、被夏侯家驱赶、遇到叶家的人……这些记忆渐渐被痛苦和仇恨覆盖,竟再也没有想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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