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魔女的专业
不过艾莉丝设想中三堂会审的严肃场面并没有出现——当她跟着时雨回到工坊时，神社的巫女鹿野苑长音已经先一步抵达，正与丹羽久秀等人交谈完毕。
“就是这样，丹羽大人。”
枣红色短发的巫女面带温和的微笑，声音轻柔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虽然八重大人事务繁忙，但回绝九条家的问责要求也并不困难。神社已经派人前往九条阵屋说明情况，称那是神社在进行‘净化地脉的仪式’，动静大了些，并无大碍。”
“那可真是太好了，”丹羽久秀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我听侍卫报告爆炸的规模，还以为明天又要迎接天领奉行的大阵仗了。您知道，那些大人们总喜欢小题大做……”
“各位不必担心，”鹿野苑长音继续说道，目光扫过在场的御舆长正、桂木和宫崎兼雄，“虽然踏鞴砂的炉芯归属幕府军务司管辖，但踏鞴砂的产业也有不少为神社所有。金鱼草的种植、药材的采集、部分锻造品的供奉……在维护本地利益方面，神社与造兵司始终是一条心的。”
她说完这句话，正好时雨带着夜鹭和艾莉丝走进工坊。
鹿野苑长音转头看去：“又见面了，三位。”
“鹿野苑小姐？”
时雨眨眨眼：“神社那边速度这么快？这就来消息了？”
巫女轻轻点头：“是，八重大人已经知晓这件事。她的意思是，艾莉丝女士带来的小问题不需要大动干戈，有鸣神大社在，幕府并不会插手太多。毕竟……”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微妙的意味：“毕竟八重大人自己有时也会搞出些‘动静’，对此很是理解。”
“神社和幕府看不习惯很久了，按照八重大人的说法，能够让那群狗东西难受的事，她都乐意做。”巫女笑了笑，抬了抬衣袖遮住唇角，“抱歉，似乎说了很失礼的话。”
时雨理解地点头：“那真是太好了。感谢八重大人，也辛苦您跑这一趟。”
少年的语气听起来过于平静，突然变得如往日一般温和，这让夜鹭不禁抬头看他：“时雨。”
少年低头：“什么事？”
夜鹭对他相当了解：“你是不是知道巫女会来？”
丹羽久秀眨眨眼：“你们不知道？”
男人笑着说：“时雨走前还提起这事，他说应该是鹿野苑小姐来商议，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夜鹭：……
他扯了扯少年的衣袖：“所以你是故意的。”他抱怨，时雨这是故意把他揍一顿的。
时雨早就知道神社会来摆平这件事，还要把他揍一顿，这对吗？
艾莉丝恍然大悟，她刚才被时雨给算计了！那少年一本正经语气沉重地讲了那么多，为的就是道德绑架让她给出承诺！
时雨摊手：“我不能保证神社一定会参与进来，只是照最糟糕的情况讲了一遍。”
艾莉丝抱着手臂笑出来：“胆子这么大，敢算计魔女，就不怕我生气吗？”
时雨眨眨眼：“您会吗？”
艾莉丝摇头：“我没那么小气啦，只是你下手这么狠，真狠得下心跟小夜打一架，把我给惊到了。”
时雨上来就给她劈头盖脸讲了一堆的大道理，又在她面前跟夜鹭打了一架“杀鸡儆猴”，甚至利用了她可能存在的愧疚心。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让她反应，所以她才会答应地这么痛快，魔女引以为傲的头脑竟然被这孩子给牵着鼻子走，完全没想到对方在演戏。
该说这孩子不愧是“树”做的吗？难道跟“智慧”的联系就这么密不可分？
“算了，既然答应了你，那我的许诺还是作数的，就是有点不爽。”艾莉丝嘟囔，“这就是人工智能吗？”
“我和小夜的训练，一向都是如此，看起来吓到您了？”时雨揉夜鹭的脑壳，“小夜已经五六天没练刀了，没有长正监督，真的一点功夫都不想练吗？”
“还有，小夜，我之前三番五次地说过，危险物品都要提前报备——炸药哪来的？”
艾莉丝是大人，应该有分寸……但夜鹭是小孩子，最后那场最大的爆炸，不像是艾莉丝的手笔。时雨总感觉夜鹭还在藏东西，但又问不出来什么，冲着那俩无神呆滞但睿智的红眼珠，他一度感到十分头疼。
夜鹭鼓起脸：“艾莉丝。”
魔女仗义举手：“是我！”他俩迅速统一了战线。
时雨无语地看了他俩一眼：“行，我就当你们说的是实话。”
但夜鹭不会善罢甘休：“那你还揍我。”
时雨点点头，笑：“那明天的加练就取消？”
夜鹭继续盯——
时雨：“过后一周的时间都由你自由安排，但前提是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他看向艾莉丝，“您也一样。”
夜鹭勉强同意了。但这场加练本就是时雨凭空加上的，至于自由时间，没有长正督促，他这段时间都闲得很，一直处于没有人管的状态，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如此。
——鸟被时雨给糊弄了。
“好好好~”艾莉丝接着道：“既然问题摆平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放开玩了？”
她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脑子里显然已经开始规划下一场“艺术创作”了。
“那还是不行的，”鹿野苑长音温和但坚定地摇头，“八重大人说了，她为您挡下天领奉行的为难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艾莉丝立刻警觉：“代价？我跟时雨先说好了，太麻烦的事我可不干哦！”
“只是这个代价……需要您向造兵司支付就好。”巫女回头看向以丹羽久秀为首的造兵司几人，微微欠身，“具体的事宜，就拜托各位与艾莉丝女士商议了。神社只负责调和矛盾，不参与具体事务。”
说完，她又转向时雨和夜鹭，目光在夜鹭干净整洁的新衣服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么，我先告退了。神社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丹羽久秀连忙起身相送：“辛苦您了，鹿野苑小姐。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送走巫女后，工坊里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丹羽久秀摸了摸后脑勺，笑容重新变得和煦：“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先放一放。说到底，艾莉丝女士也是出于好意想帮忙，只是方法……嗯，稍微激烈了些。”
他看向艾莉丝，语气诚恳：“不过还请您之后多加注意，踏鞴砂毕竟是兵工冶炼区，太过惊人的动静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艾莉丝难得乖巧地点头：“知道啦知道啦，下次我会注意分寸的~”虽然这话有多少可信度有待商榷。
“今日正好是长正锻出‘大踏鞴长正’的好时候，”丹羽久秀转移话题，拍了拍御舆长正的肩膀，“我们正打算举办一场庆功会，庆祝这历史性的时刻。鹿野苑小姐有事在身先走了，但艾莉丝女士，您可愿意参加？”
“当然！要举办宴会吗？”艾莉丝眼睛一亮，瞬间恢复了活力满满的状态，“我可以提供装饰哦！保证让会场变得漂漂亮亮、热热闹闹的！”
鹿野苑长音已经离开，自然无法回答邀请。但艾莉丝的兴致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了。
总之，虽然遇到了一些小小的波折，但庆功会还是成功举行了——在魔女小姐的友情赞助下。
宴会在工坊内举办。
原本庄重严肃的锻造工坊，在艾莉丝的魔法下焕然一新：房梁上挂满了会发光的小星星和月亮装饰，墙壁上爬满了会随着音乐轻轻摇摆的藤蔓，角落里还有会自动演奏乐曲的小型乐团——由会动的茶杯、汤勺和锅盖组成，演奏着欢快但有点走调的稻妻民谣。
魔女的审美十分富有童趣，又偏爱大红灿金的配色，整座工坊被装点得如同玻璃球中的魔法城堡一样华丽而梦幻。
虽然与踏鞴砂朴实刚健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但不得不说……确实很漂亮。
桂木看着头顶那些闪烁的小星星，憨厚地挠头：“这……这也太花哨了吧？”
宫崎兼雄倒是很欣赏：“偶尔换换风格也不错，挺新鲜的。”
御舆长正则盯着那些会自动倒酒的酒壶看了半天，严肃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这……怎么做到的？”
丹羽久秀打圆场：“喜庆的日子，随她去吧。”
友人们为长正送上了祝福和礼物——桂木送了一套精心打磨的保养工具，宫崎送了一卷上好的鲛皮用来包裹刀柄，丹羽送的则是一块罕见的矿石，寓意着未来能锻造出更多名刀。
夜鹭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除了大吃特吃了一顿美食，还趁着大人们举杯庆祝时，偷偷摸了一杯清酒，好奇地舔了一口——
然后“噗通”一声，直接倒在了时雨怀里。
时雨正和丹羽久秀说话，感觉腿上一沉，低头一看，男孩已经满脸通红，眼睛紧闭，嘴里还嘟囔着叽里咕噜的梦话，彻底睡死了。
“一滴就倒？”时雨失笑，将夜鹭抱起来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酒量这么差还敢偷喝。”
他将羽织脱下来盖在夜鹭身上，任由男孩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
宴会进行到高潮时，在众人的起哄下，时雨表演了一段剑舞。
少年身姿挺拔，动作行云流水，木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划出的每一道弧线都优美而精准，既有武道的力量感，又有舞蹈的韵律美。
艾莉丝兴致勃勃地召唤出一架会自己弹奏的魔法钢琴，为时雨的剑舞伴奏。魔女选择的曲子激昂澎湃，与时雨的剑舞相得益彰，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了顶点。
这场欢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星光透过工坊的天窗洒落，与魔法装饰的光晕交织在一起，映照着每个人脸上满足的笑容。
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时雨抱着依然睡得香甜的夜鹭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子时了。
少年将男孩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也疲惫地躺下。
这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
他闭上眼睛，很快沉入梦乡。
——————
“醒醒，起床啦——！”
尖锐的、欢快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夜鹭猛地睁开眼，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直接鲤鱼翻身弹了起来！然后又被拦在腰上的手臂挡住，“噗”地倒回柔软的床铺里。
“小夜？”
少年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和困倦，“是谁……什么声音？”
“叮铃铃~醒醒，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更加清晰。
这下时雨也彻底清醒了。
少年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困倦地看向发声处——
窗外，在半空中漂浮着一个……奇怪的玩意儿。
那是一个金红色的圆球体，大概有苹果大小，表面光滑，两侧长着可爱的兔耳朵装饰。此刻它正悬在窗外，身体有规律地上下晃动，发出“叮铃铃”的闹铃声，两只兔耳朵还会随着节奏一摆一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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