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染久立于廊下,久到引路小厮止不住出言催促。她漫不经心地走着,随口问那小厮:“我在府中有位旧识,可否劳烦通禀一声?”
小厮领她到客房,恭敬道:“府中不得会客,除非卫将军准允。”
成之染也不进门,只道:“那我便出门一趟。”
小厮为难道:“这亦需知会卫将军。”
成之染面露不虞。
徐崇朝劝道:“客随主便,先安顿下来再说。”
成之染依言进屋,那小厮客气几句,带上门便垂首退下。她听得隔壁屋门关上没多久,又吱呀启闭,旋即听闻脚步声靠近。
徐崇朝正要敲门,屋门便从里边拉开。成之染见四下无人,便让他进来,甫一关门,便忍不住焦躁道:“怎么会这样!”
徐崇朝比了个嘘声:“李侯便在我隔壁。”
成之染蹙眉,压低声音道:“我阿父劝卫将军固守西府,莫不是卫将军本意与他相左,故而生气了?”
“此事也难说,”徐崇朝略一沉吟,“卫将军性情果敢,今日言谈举止均不同往日,竟似有萧条悲瑟之感。”
成之染道:“人在病中,便易如此。想来他病得不轻。”
“是身病,还是心病?”
江岚之死,于宣武旧将而言,无疑令人骇惋。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亦是常理。
成之染闻言,眸光动了动,道:“虽说不出缘由,但我又觉得卫将军未必不想坚壁固守。”
“卫将军如今的打算,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成之染暗叹一声:“方才碍于我等在场,他与李侯言有未尽之意,想必私下里定会再说道一番。”
徐崇朝一笑:“既是不想让我等听到,难不成硬要听人家墙脚?”
“阿兄!”成之染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们与李侯一道前来,只管跟着他便是了,卫将军岂会拦着不许?”
“那边耐心等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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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崇朝回屋不久,天便黑透了,成之染独坐于屋中,望着荧荧灯火,难忍腹中饥饿。正想着府中怎还不开饭,门便被敲响了。
府中小厮将饭食送到,赔笑道:“卫将军如今正斋戒,不便于款待贵客,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阁下莫怪。”
成之染笑着收下,对这番话却不怎么信。小厮垂首入内,将几案摆得满满当当,又侍立一旁,等着她发话。
成之染留心李临风屋里的动静,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待小厮收拾利落退下了,那边似乎也毫无动作。眼见得夜色已深,她心中疑虑,三番两次想出门看个究竟,想起徐崇朝的叮嘱,又默默退回了座位。
阵阵困意袭来,屋外忽传来门扇轻响。
成之染一个激灵,忙挨到门口,门外一阵切切低语,依稀夹杂着李临风的声音。
听得数人脚步声走远,她推门一看,院落中空空荡荡,唯有半轮明月倾泻银辉。她走到隔壁敲门,屋中久久没有回应。
“阿兄!”成之染有些着急,连喊了几声,四周仍一片沉寂。
她用力一推,屋门竟径自开了,屋子里烛火幽幽,连个人影都没有。
成之染一惊,又去到李临风门前,屋中确实也没人。她不仅一个寒颤,如水月色都冷了三分。
刚走出院门,便有小厮上前道:“阁下这是去哪里?”
“我要见卫将军,劳烦带个路。”
“这……”那小厮颇为为难。
旁边又一名小厮道:“阁下稍安勿躁,容小的去通禀一声。”
成之染轻笑一声:“我父与卫将军是旧识,晚辈见一见世叔,还要大老远通禀一声吗?”
那二人被她唬住,一时间面面相觑。
成之染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若不肯带路,我便自己找过去。”
那二人见她强硬,只得妥协。成之染穿过曲折回廊,转角时轻云遮住了月光,满墙花影便暗淡起来。
小厮一直带她往正房去。尚未踏入院门,里边似乎传来争吵声。
正房此时亦灯火通明,窗前隐约有二人对坐。成之染被府中侍卫拦下,正要分辩时,却听到屋内争执声更甚。一人劝说声不甚分明,而另一人显然怒不可遏:“这都是些什么话!亏你能忍得!”
这暴戾的声音,无疑是李劝星了。
成之染顿时闭嘴,侍卫小厮也噤若寒蝉。好巧不巧主人翁正发怒,众人都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成之染心中不安,这显然不是打扰的时节,她退了一步,隐约又听屋中另一人争辩几句。
窗前人影顿时一晃动,屋中有什么物事铿然落地,哗啦一声让众人一惊。
“从前,从前!从前不过以年齿老幼客气一番!这些人当中,他年纪最大,仅此而已!李临风,你难道以为我真不如成肃?”
屋内沉寂无声,唯有这声暴喝在四下回荡。
两名小厮知道成之染从金陵来,闻言脸都绿了,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他们小心觑着成之染神色,只见这少年面无悲喜,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窗前烛影上,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屋门砰的一声被扯开,李临风拂袖而出,周身弥漫着骇人的低压。众人垂首不敢看他,昏暗灯影里,唯独有一人丝毫不避讳,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
李临风心头火起,正要叱责这不懂礼数的下属,再定睛一看,额头便一阵冷汗。
他甚至有一瞬间想杀人灭口,可这念头尚不及成型,心中的尴尬和惭愧便席卷而来,如周遭无孔不入的溽暑般将他淹没。
成之染脖颈僵直,李劝星的话还在脑海中嗡嗡作响,震得她脑壳生疼。身为成肃的女儿,她不知如何面对李氏兄弟,正如此刻李临风不知如何面对她。
这才到五月,天气已经热得人透不过气来。夜风拂过,成之染开口说了些什么,话语飘散在风中,轻轻的了无痕迹。
李临风回过神来,下意识问道:“女郎说什么?”
成之染清咳了一声,又重复一遍:“将军看到我阿兄了吗?”
李临风这回听清了,答道:“我有个侄子是他的旧识,两个人叙旧去了。”
成之染歪了歪头。李临风的侄子,那便是李劝星的儿子。
她竟有一丝莫名安心,于是扯了扯唇角,道:“我想见一见卫将军。”
李临风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啊”了一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成之染不语,径自迈下门阶。
这次没有人敢拦。
她一步一步走向屋门,靴底踏在铺路青石上,发出轻微但凝重的响声。她走过李临风身旁,对方侧首看着她,复杂的目光中隐约流露出震惊。
李临风性情淡漠,鲜少有这么复杂的情绪。可此时此刻,他确是不知,成之染见到李劝星,究竟是福是祸。
屋中落针可闻,大开的门扇停在诡异的角度,任凭些许风丝飘入屋中,引得点点烛火躁动不安。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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