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萧含光正在临帖,白令瑶传报消息,太皇太后请她觐见。

萧含光心中惴惴不安。

黄门郎在前引路,御辇绕过鳞次栉比的宫殿,一路向北而行。穿过一道朱漆拱门,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皇家园林,雪后初霁,日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将园中的景致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园中梅林如画,枝头积雪未消,却已有点点红梅破雪而出。

行过梅林,便见一大湖。湖面光洁如镜,雪与天俱白,一片空明。

御辇在湖边停下,萧含光听到湖心亭中传来一阵琴声,与昨日她在正光殿听到的琴声似乎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是不同于昨日的沉郁,今日的琴声空灵澄净,似雪后空山,唯见乾坤之杳渺、天地之明澈。

她向湖心亭中看去,见亭中已经铺上厚厚的菱花纹锦毡,设下座席,太皇太后坐于东侧,南侧设一琴案,一位身着素服的青年公子正端坐抚琴。

萧含光心怀疑窦,太皇太后要教导她为君之道,为何不选在御书房或者椒房殿,而选在这种地方。白令瑶见她犹豫,催促道:“陛下,太皇太后正在等您,莫要耽搁。”

萧含光缓步走下御辇,步履虽稳,心中却如擂鼓。她走到湖心亭前,在太皇太后面前跪下,双手交叠,恭敬行礼:“孙儿参见太皇太后。”

琴声一停。

太皇太后淡淡瞥了她一眼,“皇帝起来吧。”

萧含光起身,立在一旁。

南侧琴案旁的青年公子也起身,面朝她下拜行礼,道:“臣齐韶参见陛下。”他的声音清冽,带着一丝冷寂之感。

萧含光颔首,按照白令瑶教过的礼仪,回道:“爱卿平身。”

当他抬头时,萧含光与这位太皇太后的近臣打了一个照面。

齐韶身姿挺拔如松,清雅出尘,眉峰似黛,眼若寒星,眸光清澈却深不见底。两人目光相接时,他眼中恪谨之意略散去了些,浮现出一抹浅到几近于无的笑容,既不显得疏离,也不显得接近,恰到好处地维持着一种介于温和冷之间的距离感。

太皇太后的目光移来:“皇帝既然到了,那便开始吧——”

萧含光正一头雾水之时,内侍们已围了上来,撤去琴案,将两个小杌子放在亭边临水处,又取来两根钓鱼竿、两只木桶和一些钓鱼用的饵料。

一切准备齐当,太皇太后再次开口:“陛下昨日不是说想见太后吗?哀家想了想,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今日陛下可以与齐大人比赛钓鱼,到午时前,如果陛下钓的鱼更多,哀家便允许陛下探视你的母亲……”

“啊——”萧含光傻眼了,她万没有想到今日竟是来钓鱼的。

她当然想早点见到母亲,以免母亲悬望担心。但她之前没有离开过药师庵,自然没有钓过鱼,后来进入皇宫待嫁,也没有机会钓鱼。她既不会钓鱼,又如何取胜,只好如实奏道:“太皇太后,孙儿不会钓鱼。”

“既然是比赛,自然公平为上。哀家问过了,齐大人从前也没有钓过鱼。冯大用——”

太皇太后唤了一声,一名老黄门从亭外奔入,跪于太皇太后身前:“小人在。”太皇太后道:“你就将其中关窍,向他们二人演示一遍。”

冯大用道:“是,请陛下和齐大人跟着小人来这边。”

齐韶起身,到太皇太后面前跪下,奏道:“太皇太后既言公平为上,臣斗胆,如果臣侥幸赢了陛下,也想向太后讨个小小彩头。”

太皇太后微微挑眉,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淡淡道:“哦?齐爱卿想要什么彩头?”

齐韶道:“臣想暂时保密,待臣获胜之后再禀报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果然很是信任齐韶,并不追问,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来:“齐爱卿既然开口,哀家当然应允。”

齐韶再拜谢道:“臣谢太皇太后隆恩。”

冯大用拿着钓竿到湖边,将如何上饵、如何甩钩、如何根据浮漂判定鱼是否咬钩、如何拉杆向萧含光、齐韶二人演示了一遍。之后,冯大用又单独走到萧含光身前,低声谄媚道:“陛下,太皇太后最喜欢钓鱼。一年三百六十天,倒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这里钓鱼,太皇太后说这钓鱼的道理和治国的道理一样,就四个字——用乎一心,陛下只要用心,自然不难钓到大鱼……”

萧含光哑然。

用乎一心——难道这就是太皇太后要教导的治国之道?

做事固然需要用心,天下事若是用心即可就可做好,这世上就不会有难事了。

那边齐韶显然学得极快,萧含光还在琢磨冯大用的讲解时,他已娴熟地甩出钓竿。不多时,浮漂微动,他手腕一抖,一条三寸左右的鲤鱼便被拉出水面,稳稳落入木桶中。

萧含光未免着急起来,既是比赛,她怎肯落后于人?更何况,这关乎她能否见到母亲。

湖面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萧含光学着冯大用的样子,将饵料挂在鱼钩上,笨拙地甩出钓线。浮漂在水面上轻轻晃动,她的心也随之起伏不定。

不一会,鱼漂轻轻晃动,萧含光见鱼咬钩,迫不及待提竿而起,鱼线忽地向下一沉,拉出水面时,鱼钩上已经空空如也,萧含光怔愣在原地。

一旁的冯大用大为焦急,道:“陛下,您太心急了,鱼还未咬稳钩哩!”

又比划道:“陛下,就算鱼上了钩,也不能这般急着拉。这一用蛮力,鱼就跑了。这得欲擒故纵,掂量着轻重缓急,等它咬深了,不肯松口了,再快准狠地拉上来。”

萧含光再次甩出鱼钩。这一次,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目光紧紧盯着浮漂,感受着鱼线传来的细微颤动。终于,浮漂猛地一沉,她屏住呼吸,手腕轻轻一提,一条青鱼跃出水面,鱼尾拍打着水花,溅湿了她的袖口。

她小心翼翼地将鱼放入桶中,鱼尾拍打着水面,溅起几滴水花。她低头看着桶中游动的青鱼,心中涌起一丝满足感。

冯大用拍手笑道:“嘿,陛下钓上来了——”他偷眼瞥了瞥太皇太后,见她正闭目养神,便压低声音对一旁的小太监们呵斥道:“你们杵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将从前陛下喜欢吃的榛子糕取来,这钓鱼可是体力活,陛下坐了这么久,肯定都饿了……”

萧含光微微一怔,她并没有吃过什么榛子糕,怎么谈得上喜欢。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冯大用应该是将她当成从小长于宫廷的皇太孙萧樗了,所以在她面前献媚。太皇太后命他教二人钓鱼,他巴巴地围在萧含光身前,见她钓上鱼格外欢喜,那模样就像是他自己钓着鱼了一样。

小太监们很快奉上榛子糕,萧含光吃了一块,果然香甜可口。她心中暗自思忖:冯大用将自己当成萧樗,可见即使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也并非人人都知道这“李代桃僵”之事。这也十分合理,这等机要之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不由得瞥向一旁的齐韶。他依旧正襟危坐,目光专注地盯着湖面,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她想,这位太皇太后身边的近臣,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日影渐高,在冯大用的指点之下,萧含光又钓得了三条鲫鱼、一条鲤鱼。只是那条鲤鱼入桶之后,鱼漂便不再有动静。反观一旁的齐韶,却是收获不断,不一会,桶中已有了各种鱼十余条。

她忍不住侧目望去,见他神色专注,目光一直注视水面,未有丝毫偏移。他的每一次甩杆都精准优雅,收杆时手腕轻抖,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动作从容不迫,仿佛这钓鱼不仅是一场游戏,更是一种修行。

她心中恼恨起来,这个齐韶,竟如此不知进退!他难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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