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红尘滚脂粉（三）
喝了雨水，花更红了，叶更绿了，鸟儿从南方飞了过来，落在枝头，人在树下伸着懒腰，司遥眷念着春光，在菩提寺的简舍附近逗留。
这里的一提大师是池春水想要拜访的人，他担心出了意外，特意嘱咐司遥不要跑远，她在院中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边走到左边。
身上穿着樱花粉的小春褂，手上拿着扇子扑打着蝴蝶，正玩的开心，后方传来一声惊吓，一听便知道是一个姑娘发出来的。
司遥想，难道是摔倒了？
拨开随意长得枝叶，一个姑娘果然摔倒在地，见司遥站在身后，脸上露出求救的目光。
司遥上前扶时，发现她的手指向前方，顺着手指的方向，发现腿上盘了一只翠绿的青蛇，姑娘的腿被当做树枝，蛇吐着红信，一圈一圈的环绕。
她可以细微的看见蛇蠕动时，身上的鳞片也跟着蠕动。
它的蛇信子又长又红，嘴边响起嘶嘶声，司遥感到她身体的僵硬与恐惧。
拿起一根树枝，司遥想用树枝给它翘飞，这蛇极有灵性，不管棍子怎么戳，它都能轻巧的躲过，眼看它绕着腿越爬樾近，靠在她身上的姑娘害怕的往后挪动。
“别怕。”这次一定给它翘飞。
司遥给自己吸了一口气，对准青蛇，打算一鼓作气将它戳飞，咔嚓——
用力一处的后果就是棍子断了，还砸到了那只青蛇头上，蛇突然弹起身体，有的动作一定是不受身体控制，等你做完后才来得及回忆，最后产生后怕的。
司遥不知道哪里来的爆发力，徒手抓蛇，手中的力道攥紧，蛇的头在空中扭动，吓得她连松手这个动作都忘记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可以清楚地看见蛇白色的獠牙正要落手，一粒石子砸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到了蛇头，司遥反应过来，立马把它扔了。
好险！
英雄救美也需要胆量，自己刚刚险些要被吓死了。
池春水刚刚听到了尖叫，出来找了一圈司遥，想也没想就算了往尖叫方向去，一来就见到她一脸懵的抓住一条青蛇。
那是名叫小柳叶，全身碧绿，蛇信通红，无毒，喜欢养蛇的人家会专门请人寻来。
司遥回头，用眼神感谢池春水，将地上躺着的姑娘拉了起来，拍拍衣裙上的灰，原来她是别国人，自小没了双亲，漂泊来到了菩提寺，每天都会听一提大师的讲座。
“你要不要一起，大师的学识很丰富，几乎是所问皆答。”
莫妮向司遥发出邀请，一听到听课，司遥顿时头大了，她可不爱听课，她果然不是成就大事的孩子，在莫妮期待的目光下。
司遥还是尴尬拒绝，自己又不能老老实实去听，去了又不会保证自己可以认真听，有点不尊重大师，自己还是在小花园扑蝴蝶吧。
起码还能认真呢。
莫妮问了几次，都没有换来司遥的答应，只好一步三回头去听一提大师的讲座，池春水捡起地上砸晕的蛇，翻开肚皮。
这副画面让司遥有些害怕。
景国以西，有一个地域喜欢吃蛇，用一根尖利的竹签将蛇串起来，放在大火烧靠，等到空气中飘来一股香味，便撒上些辣椒粉，吃进肚子。
司遥有点不敢想池春水吃蛇串的画面。
青蛇绕着他的手，尖尖瞳孔望着他，吐出红色的信子，见司遥面露错愕，池春水貌似吸了一口气，用一种接近无奈的语气，吐出几个字，“我不是要吃，这种蛇喜好在湿润阴凉的潮湿山缝中，玉京土壤干燥，气候偏暖，菩提寺附近不该有它的踪迹，况且它并不怕人。”
—
菩提寺太平静了，就连风吹过廊亭下悬挂的、用很木搓成的木珠子发出轻轻晃动的动静都能被人清晰捕捉，司遥在菩提寺交了一个朋友，莫妮每天在主持那里呆过俩个时辰就会来找司遥玩。
她肚子里面有好多司遥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故事，莫妮的声音像风吹过戈壁上的一阵清风，清脆又有力，说起故事娓娓道来，她最喜欢的故事就是那篇名为桃花记的故事，它的情节不多，冲突少，是一个平淡的不能在平淡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叫做小桃，故事没有介绍她的出生，开始是因为她住在一片桃林中，每到春天，桃林的花朵总会簇团开放，她的家在一座山路上，走过的人看见满园粉嫩的桃花，欣喜之下会折下几枝，折花的有权力的贵族、身披绸缎的商人、采花的药童、路过的行人……
久而久之，小桃家的花园花朵越变越小，小桃看到日渐稀少残缺的花朵，没有生气难过，而是连夜提笔将栽种桃花的方法详细的写在纸张上，给爱花的行人送上一份，栽种桃花的秘诀并不难，他们拿着桃花的栽种方法喜出望外离开了这里。
讲到这里，莫妮停了下来，这是她讲的第三个故事，喉咙突然有些干，司遥双手将茶水推过去，亮晶晶的眼睛非常崇拜的望向她，“然后呢？他们拿着桃花离开了这里了，后来呢？”
故事的结局又是什么，谁能说得准。
莫妮想了想，继续说着，她的目光变得恍惚，“小桃向很多人分享了栽种桃花的方法，来采她的花的人越来越少，等到她十六岁时，寻了一个好日子，锁住了家门，临走前将家门锁好，背着行囊离开了家，选择下山。”
这些年她向很多人分享了桃花的栽种方法，连她自己都数不清自己写了多少张纸张，写完了多少墨块，她背着自己小小的包袱，想要下山亲自瞧瞧。
故事到这里就停了，莫妮停了下来，司遥一脸好奇，“然后呢？”
然后呢，小桃是否下山看到了满片桃树？
她一直问着故事的结局，莫妮却摇了摇头，轻轻说着，“没有然后。”
“为什么？”
写好的故事怎么没有结局，莫妮告诉她这个故事本来就没有结局，甚至不知道是谁创作的，很多故事都没有结局，在寻找结局的过程中很多人丧失了见证结局的可能，他们迷茫、痛苦、死亡，司遥有些难过，因为她想知道小桃有没有下山看到满片粉嫩的桃花。
“没有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莫妮用这句话结尾，侧身看向窗外，抽着新叶的树底下有人影，“你的客人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莫妮刚出去没有多久，池春水轻轻敲了敲门，司遥将门打开。
“可以回去了。”
他向一提主持问了好些话，算了算日子，俩人逗留的已经太久了，司遥有些失望，她还不知道故事的结局，万一莫妮哪天突然响起小桃的结局怎么告诉她呢，见池春水手中拿了几本书，这是一提大师赠送给他的。
回宫的那天，司遥想和莫妮告别，池春水说在外等她，司遥手中拿着一块墨水，这是当时回司家时从司樾书房拿到的，墨块小巧玲珑，上面雕刻着锦鲤游泳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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