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对姓卢的地主手段强硬的恐吓了一顿,逼着人开了个全镇大会,说洪水即将来临,让镇上的人三天内尽快搬离。

古人恋家不是瞎话,镇上生活的人基本都有稳定收入,有的还祖祖辈辈经营着一家店铺,所以抱着侥幸心态不舍得走的人不在少数。

好在乡绅加衙役的话还是有几分信服度的,再加上衙役语气恶劣地驱赶,大家很快便不甘不愿地开始收拾家当。

但是这个进度还是太慢了,五天已经过去了一天,照这个进度才能劝离几个村子?

民乐村和周边的村子还算知道决堤的严重性,于是劝离的很痛快,不用孟晚出马,里长就已经解决了。

但往西北方向过去,村落无数,有的连里长都不以为意的敷衍衙役,根本不当回事,难道要一家家的规劝吗?

听说二十里之外的一户村子态度嚣张,里长带头,把去的衙役都给打了。晚上孟晚连觉都没睡,召集了附近德庆县驿站的伙计们加班,带了一大队的人找到那户村子。

可能是打了衙役,他们心里也很忐忑,见到又有生人过来,立马警惕的叫来所有村民,在村口处与孟晚他们一行人对峙起来。

但孟晚并没有浪费时间和他们动粗的意思,召集驿站的人手也更像是让他们一方看起来更有气势。

他在这群面色紧张,故作凶狠的村民面前来回打量了几眼,眼见他们脸色越来越不安,突然“呵”的一声突然笑了。

年轻的里长脸皮抽动了一下,“你……你笑什么?”要是和他们来吵架就算了,孟晚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反而把他们给笑**了。

孟晚冷嘲热讽,“我笑你们蠢,笑你们无知,等这附近所有村民都搬走,你们村子就算被水冲了,保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可能!我们祖祖辈辈都……”

“雪生,我们走!”孟晚懒得听他废话,像是走了个过场,话带到了人就全都撤走了,也没追究他们打了衙役的事,就好像……

就好像笃定他们村子的人活不过几天了似的。

如此一来效果竟然比来硬的还好用,这群村民回家各个夜不能寐,外头大了一点动静就好像是洪水冲进村子了。

其中里长压力最大,他后半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偷着往民乐村那边跑,结果竟然真的看到沿路的所有村庄都在连夜收

拾家当准备跑路。

他难以置信跑到一个和他家有远亲的家里去问:“你们真的要走?连田地也不要了吗?”

对于他们这样的农户来说,田就是他们所有的资产,养儿育女都靠这么几亩田地,又有几个人舍得就这么抛弃?

“不跑怎么办?要是没事最好,还能回来接着种地。要真是发了洪水,一家老小的命都没了,还地呢,房子都能冲跑!”民乐村的人对发洪最有发言权,他们村子不是头一回被淹了,虽然人员伤亡很少,但逃跑已经跑出经验来了。

本来以为宋知府给加固了堤坝,夏天雨下的最多那阵子大坝上连个土粒都没往下掉,全村人都异常欣喜,以为今年能安稳的过下去了,谁能想到快年底还能出事?

里长恍恍惚惚的回了自己村子,还因为小路湿滑,天色又黑,不慎掉进了水沟了。幸好他年轻力壮没有摔坏,回去后左思右想看到旁的村民从他们村子经过,终于咬牙通知本村村民撤离,还是借用的民乐村村民的话。

“跑吧!要是没事最好,咱们回来还能接着种地。要真是发了洪水,一家老小的命都没了,还地呢,房子都能冲跑!”

孟晚一晚上能走四个村子,也不是每个村子都要他亲自出马,但确实离堤坝越远的村落就越不相信他的话。

这五天他和衙役们还有驿站的伙计等,昼夜不停的连着轴转,共劝离了二十六个村落和两个镇子。

宁死不走的肯定是有的,那也只能尊重他人命运了,不能为了这么个别几个耽误他们劝离后面其他村落。毕竟他们的目的是尽可能的救更多的人。

孟晚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异常冷酷,半点没有怜悯他们的意思。

第五天茂林镇附近开始传来**的爆破声,由大坝附近扩散开来,剩余在民乐村挖渠的百姓、衙役、士兵和府衙的人边炸边往后撤离。

死留在村子的人有的听见**声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行李都不敢收拾就往外跑,还有人吓得哇哇大哭还不忘收拾行李。

最后一类则是认准死理,不敢去想自己做错决定的后果,拖着一家人躲在被子里堵上耳朵。

最后整个德庆县四处都有爆破声传来,整整一夜都没有停歇。

孟晚这会儿正在其中一个村子里和里长说话,这里距离民乐村水坝已经很远了,里长当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而下一秒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村落,把里长从凳子上吓得摔到了地上。

孟晚想到宋亭舟可能在附近,迅速起身想要跑出去,但是因为接连几日没有休息好,整个人都一阵恍惚,眼前一黑差点也跟里长一样仰面倒下去。

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将他揽住,宋亭舟急切的声音伴着耳鸣声响起,“晚儿!你怎么样了。”

孟晚揉了揉太阳穴,眼睛逐渐恢复光彩,“没事,就是没睡好……”可能低血糖。

他话语中断,对着黑炭一样的宋亭舟差点笑喷,“哈哈哈,你怎么这么黑了,快洗洗脸。”挖渠的泥土,混合****溅起的黑灰,哪怕宋亭舟再帅的脸也扛不住这么霍霍。

宋亭舟见他无事,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嘴角挂着无奈的笑意解释,“没办法,接下来我还要去几个地方。”

他拉着孟晚的手眺望茂林镇水坝方向,“这里距离水坝已经很远了,暂且有缓冲的时间,你先好好休息两天,等我将剩余的沟渠全都炸通,后续我来处理。”

宋亭舟这些天又是挖渠,又是四处连轴转,恐怕比自己还累百倍,孟晚又怎么舍得让他还要操心村民撤离的问题呢?

他表面上答应宋亭舟的话,趁着两人相聚的这小会儿功夫,把自己的零食糕点都拿出来投喂宋亭舟。

过了一会儿有士兵过来喊他,“大人,这边的沟渠已经炸好了。”

“通知后方的车马跟上,我们去下一个草环河。”宋亭舟的目的是将附近较大的沟渠和河道全部炸通。

他回头望了眼孟晚,没洗干净的脸上,很可能马上就又重新落满灰土,但宋亭舟的眼神是平静且坚毅的。

不管这个晚上会发生什么,他都会毫不退缩的面对。

“晚儿,辛苦了。”

明明辛苦的是他才对,孟晚一直凝视宋亭舟离开的背影,突然对这些冥顽不灵的村民多了点耐心。

这些人都是宋亭舟要守护的百姓。

既然如此,他也愿意为了自己的爱人,共同守护他们。

“你们不愿意撤离就算了,但孩子无辜,就当我请他们去城里住一天吧。”孟晚返回距离较近的一座村庄,那里还有一家燃着油灯。

放到平时这么晚的时间,农家早就舍不得点油灯了。可见他们一家虽然嘴硬,心里还是害怕的。

“你们要是把我儿拉去卖了怎么办?”那家女人搂紧熟睡的儿子。

“我们夫郎乃知府夫郎,会卖你们儿子?”雪生站在孟晚面前呵斥妇人。

男主人不耐烦的说:“不管你是什么人,反正我儿子不可能和你们走!”知县、知府还是没有品阶的师爷,在老百姓眼里看起来都没差。

孟晚一点都不生气,他和快死的人计较什么?

“既然如此,我就尊重你们的选择,但那个孩子呢?”孟晚指着角落里用残缺木板拼凑的“床”,床上铺着干草,蜷缩了一个瘦弱的小小身影,约莫是个五六岁的小孩。

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眼睛半眯着装睡。

“贱儿?”男人眼珠子一阵乱转,“怎么也没有白要旁人家孩子的,你得给我们两袋糙米。”

他说完怕孟晚不干,又自己往下降,“一布袋糙米也行!”

一布袋的糙米也就几十文而已,但孟晚不想付这个钱。

“我这里带了只烧鸡,不然用这只烧鸡换他吧。”孟晚从雪生手里接过烧鸡。

他早就来过这个村子,也曾劝说过这家人,之后就懒得管了,刚才若不是见了宋亭舟一面让他心生感触,他绝不会再回来这一趟,这只鸡算是他最后的善心。

“烧鸡!”那男人和妻子对视一眼,喜不自胜,这可比糙米值钱。

妇人尚且心中还有两分不舍,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将那小孩从床上揪起来了。

“贱儿,爹养不起你了,往后你就跟着他们走吧。”

贱儿披头散发,头发遮住他的半张小脸。被提到孟晚身边后,他麻木的看着床上睡得小脸透红的弟弟,和眼神闪躲的娘,对他爹说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难不成是个傻的?”孟晚若有所思。

男人怕他反悔,把烧鸡背到自己身后,让婆娘接过来藏进被窝里去。然后狠狠推了一把贱儿的头,向孟晚解释,“不是傻的,也不是哑的,这孩子就是不爱说话。”

孟晚连多看这男人一眼的想法都没有,“走吧。”

雪生跟着孟晚出门,贱儿在他们身后跟着,小小的孩子把腿迈的飞快,除了在跨出家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剩下的时候都在努力跟上孟晚。

他被亲爹从破烂的木板床上揪下来的时候连

鞋都没穿,现在就光着一双脚,出门的瞬间就踩了一脚的泥。

雪生眉头一皱,停下步子,突然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贱儿被吓了一跳,他无措的揪着雪生肩膀上的布料,眨了眨眼睛,然后落下一串滚烫的热泪。

雪生察觉到肩膀处的布料突然湿润,熟练的拍了拍怀里的小孩,这是带阿砚带出来的习惯。他自己没孩子,哄孩子的流程却比孟晚和宋亭舟还熟练。

当天夜里在德庆县的大半百姓都提心吊胆的一晚上,平安度过。

孟晚去的那家男人瞪着充血的眼睛,不屑的说:“王老七他们还真信了,家里房子地都扔在这……这是什么声音!”

一道沉闷到极致的钝响响彻天地,像是一柄巨斧劈开了屹立千年的古树,震得空气都在发抖。

紧接着便是无数音浪叠加在一起的轰鸣声,那是刚刚挣脱了枷锁的巨兽在仰天咆哮,那声音里带着要毁灭一切的疯狂。它撕扯树木,摧毁房屋,势要将所过之处全都吞没进腹中。

男人甚至连推窗看外面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紧紧抱着怀里的烧鸡,声音颤抖,“跑……要跑……快跑啊!!!”

他们夫妻抱着还没睡醒的孩子,同贱儿一样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出门外。

只不过三息的功夫而已,一家三口推门出去之后,便惊恐到挪不开步子,因为已经太晚了。

眼前是浑浊的、数米高的洪水,正在嘶吼着汹涌而来。被冲倒的大树被席卷进了往日热闹的村庄里,撞倒了无数的房屋,奔涌的洪水顷刻间便湮灭了这个村庄。

不——甚至不止这一个村庄。

在天灾面前,人类是如此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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