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暝看着前方那双乌亮水润的眼睛,和映在眼中的一团灰影,才知道自己是附在了一只狗身上。

神魂无法附在有灵智的生物上,也无法附在开始腐败的身躯上。

能碰到一只刚死的狗,算是颇为幸运。总比附在动不了的花草树木上,再不断转移寻找能用的身躯强。毕竟每一次转移都会消耗魂力,而这里稀薄得几近于无的灵力又很难将魂力温养回来。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得设法把这具刚死的虚弱身躯养好些。

就在苍暝一边适应结界带来的压制感,一边厘清自身情形之时,头上忽地一轻,温暖的感觉也随之离开。

但,下一刻苍暝就察觉自己被抱起,紧接着又有什么东西包裹在身上。虽然比不上方才头上的暖意,冻麻木的身体也还没有恢复,但那种刺骨的寒冷感的确缓和不少,连疼痛都似乎减轻了一些。

青年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反抗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先跟我回家住段日子好了,若是待不惯,你随时可以离开。”

一边说,他一边伸手进外袍里轻轻抚着苍暝的背,也迈开步子慢慢走起来。

苍暝现在全身无力,只能转动着眼睛观察。

青年的外袍并不多厚,还能看到补丁,或许家境并不算好。但周身的气息却是温润平和,眼角眉梢还都带着笑意,一见之下便有种亲切的舒服感。

苍暝修炼了五百年,当然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形,能被人照顾一段时间自是最好。便是这青年真是心存歹心,苍暝拼着神魂受损也至少能自保。

想到此处,苍暝便闭上眼睛养神。

青年还在说:“你既然有缘跟着我,我给你取个名吧,平日里好喊。叫什么好听呢……在黄昏时分遇到的,就叫‘暮色’好了。虽然字不同,但音一听就是我家的。对了,我叫慕云,仰慕的慕,天上云朵的云。”

苍暝没有力气动弹,也懒得回应——会对一只濒死的狗说话的人,想来也不需要什么回应。

慕云果然没有因为苍暝的不搭理而失落,自顾自往下说:“你看着不算多大啊,感觉顶多才半岁。是和娘走散了,还是被娘抛下了?一身白毛,在林子里捕食是要吃亏些。不过你放心,跟着我不会少你一口吃。”

说完,又小声哼唱起歌。没有歌词,曲调却是悠扬又欢快,听着像是心情很好。

若不是结界对神魂的压制让苍暝不适,他感觉自己可能都会在慕云行走的轻微摇晃中睡过去。

*

直至感觉到慕云的脚步发生变化,苍暝才再次睁开眼。

慕云大概是抱得手酸,先前刚小心地换了个姿势,此时苍暝的脸冲着外边,睁眼便能看见前方景色。

出了林子,就是大片的田地。此时田中庄稼已经收割好,地面上是一堆堆的庄稼杆,零零散散的农人在地里忙着。

慕云停下哼唱,将苍暝再包裹得严实些,再沿着土路继续走。偶尔有人唤他,他便笑着应声,搭上一两句话。

穿过田地,进到村中,人更多了,和慕云打招呼的声音也更多了。

苍暝从慕云的外袍衣缝里看出去,时不时能看到屋院一角,都是泥砌的房子。

慕云在一间屋前停下脚步,抬手轻拍院门,扬声唤:“王婶子,是我,慕云。”

里面头传出一道妇人的声音:“欸,就来!”

片刻之后,木门吱吱呀呀地打开,门里却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慕云略退一步:“巧娘,王婶子在忙?”

巧娘微微低着头,露出个腼腆的笑,轻声细语回道:“娘一时走不开……”

慕云并不在意,径自说出来意:“你家羊前些日子不是下崽子了嘛,刚才我在山上挖到一条蛇,想用蛇肉换一碗羊奶。”

巧娘连忙点头应:“我这便去给你拿!一碗奶不算什么,蛇肉你留着补身子就好,不用换的。”

说完,转身匆匆往屋后去。

慕云倚着墙等,一边手时不时隔着外袍轻抚苍暝。

苍暝被他抱在怀中这么久,冻僵的身体已经缓解,此时听到“羊奶”,腹中饥饿感又愈加强烈。

身为吸取天地精华所化之灵,苍暝卜一化形便是筑基修为,无需要吃喝,自然从来不知什么叫饥饿,这回算是体会了个彻彻底底。

可惜,依这一路所见,这个村子并不富裕。哪怕苍暝对下界缺乏了解,不知道一般人会给狗喂什么,但需要用肉去换的羊奶,显然不可能喂给狗吃。

没多久,巧娘小心地端着一碗羊奶出来。碗不大,奶却是盛得挺满,动作大些就容易撒出来。

慕云伸出手,在和巧娘的手相对的位置接住碗,对她一笑:“回头我让慕雨来回碗,顺便把蛇肉一起拿来。”

巧娘先是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又赶紧再次推拒:“真不用了!你身子没好全,还是留着自己吃……”

慕云打断她:“要的,叔和婶子前段日子收庄稼累着了,该吃点好的补补,往下还有得忙呢。就这么说定咯,你快去给婶子帮手吧,我不打扰了。”

说完,再次一笑,也不等巧娘回话,便转身离开。

苍暝看着前方那碗羊奶,闻着它散发出的奶味,禁不住舔了舔鼻尖。

慕云走得不快,却是挺稳。一手隔衣托着苍暝,一手拿着碗,一路都没让羊奶泼出一点。

终于,他走进一扇开着的院门,出声唤人:“娘,刘婶子。”

一道温婉的声音先应道:“云儿回来了。”

接着是另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哟,这味……羊奶?老五家给你的?啧啧,还是你这张脸好使。前日我想去讨一碗给你姑奶喝,他家都说这回下的崽子多,奶不够喝,匀不出来。”

慕云温温和和地回她:“我嘴馋,花铜子跟王婶子买的。”

刘婶撇撇嘴,没再接话茬,见慕云怀里有东西,又伸长脖子探看:“你抱着啥,在山上捡着死兔子了?运气这么好,吃肉可别忘了给你姑奶送几块过去。”

慕云偏偏身子,绕过她往屋里走,一边回道:“不是兔子。遇到只小狗,看着可爱,就抱回来养。”

刘婶犹自不信,起身跟过来,嘴里不停地继续念叨:“你可别骗我啊。你姑奶以前也是抱过你的,你爹娶你娘时还出过力,你家可不能忘了我家的恩!”

慕云没搭话,将手里的羊奶放在桌面,再小心地把苍暝从怀中掏出来,放在炕尾的厚垫上。

苍暝躺在软乎乎的垫子里,顿时感觉一股热气包裹住自己,舒服得仿佛被结界压制的难受感都减轻些许。

刘婶看真是只小狗,再次撇撇嘴:“人都发愁吃什么呢,还养狗!”

一同跟进来的慕娘接话道:“养只狗挺好。他爹要忙外头的事,云儿又病着,家里有只狗,日后也能更安心点。”

刘婶拿眼扫扫慕云:“慕云啊,不是婶子说你。虽说你先前躺了一段日子,但现在都能独自进林子了,可该好好打算打算……”

慕云确认小狗在垫子上躺好,直起身转向她:“对了,刘婶子,刚我进村的时候,见你家赵根哭着跑回家,头上还流着血。你快回去看看吧,天色暗了,要找郎中得赶紧的。”

刘婶一愣,随即刷地变了脸色:“你怎么不早说!”

就再顾不上别的,慌慌张张地快步跑走。

慕云听到她跑出外面院门,挑下眉头,问慕娘:“娘,她来干什么的?”

回答的却是一道脆生生的女声:“打秋风呗,还能干什么!听说娘又买了只鸡要给你补身子,就来要几块肉。顺便探探娘的口风,又想给你做媒。”

随着话音,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进屋。

男孩手中拿着个碗,进了屋就松开姐姐的手,过来邀功似地递给慕云:“大哥,喝水。”

慕云伸手揉揉他的头:“慕海乖。”

再接过碗,一边喝水一边抬眼去看慕娘。

慕娘连忙说:“你放心,我帮你拒了。”

慕海这时已经发现了炕尾的小狗,惊喜地叫着“狗狗”跑过去,伸手就想摸。

却被慕云伸手拦下:“暮色病了,还不可以摸。”

慕海仰头看他:“‘暮色’?”

慕云笑道:“小狗的名字。以后暮色就是家里一员。”

慕海眼巴巴地看着小狗:“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摸它?”

慕云:“等暮色能下地跑了,如果愿意给你摸,你才能摸。记住了?”

慕海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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