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笙回头,只见程阳拄着拐杖,就站在三步远的地方,她脸上带着虚弱,比几月前初见时苍老了许多,眉宇间一片死气沉沉。
全然没有孙子当了宗主关门弟子的喜悦,反而身上带着股忧愁,像雨天阴暗角落里的蘑菇,潮湿,衰败。
自己跟这祖孙俩还真有缘,苏红笙心想。她上前两步打招呼:“程医师,好巧,你也是要回去吗?”
程阳点了点头,她身后两个高大强壮,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同时开口:“程老,船要开了,不能再耽搁了。”
程阳咳嗽两声:“我一个凡人老婆子,脚力弱,辛苦你们多担待了。”
她关切地说问道:“小秋……他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情,你们到这儿,是想要回村吗?不嫌弃,就跟着我吧。”
苏红笙乖巧应下,抢在两个清秀男人开口前给她鞠了一躬:“谢谢程医师了!”
苏玉芍眼珠子转了转,也有模有样弯下腰大声道:“谢谢程奶奶!”
程阳情绪不佳,只摆了摆手,双胞胎中肤色更深地“啧”了一声,白一些地上前搀扶着程阳,又被一把甩开。
苏红笙牵着苏玉芍默默跟在最后,尽量降低存在感,苏玉芍人小鬼大,非要背包裹,背上挎着一大包,远远看去跟个小乌龟一样。
在几千年前,苏红笙扎根的地方是一片非常广阔的海域,她高高生长于碧波粼粼的海中,认识了不少水里的妖怪。
但苏红笙总是沉睡,等她再醒来,河流变成了山川,往日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大妖还在,但后来大妖也走了,然后人族开辟了山林,建立了川石村。
川石村……
这片土地的命运还不知何去何从。
护送程阳的是问天宫的弟子,脾气一点也不小,大跨步带着一老两少进了一家商铺。
商铺后院别有洞天,院子很大,上面停放着十几艘船。
这些都是飞舟,跟凡间普通的游船没两样,木质的船身两侧有四对鸟羽一样的白色翅膀,随着双胞胎在船舵注入灵力,翅膀轻轻扇动,轻柔腾空着直冲云霄。
两个男人一人掌舵,一人抱着剑斜靠着船舱,程阳一脸疲惫地坐到了凳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肤色黑一些的男人开口道:“我说程老,您好好地在问天宫多好啊,我们又不会亏待您,飞舟不被传送阵,三四日才能到,别到时候您一把骨头给磕碰坏了,那我兄弟俩就要被问责了。”
程阳闭着眼,未发一言。
倒是掌舵的男人瞪了一眼:“木叶星,跟老人家耍嘴皮子信不信我抽你!”
木叶星:“木叶晨你当什么好人,明明休假时期被占用你也很不爽。”
苏红笙不敢吱声,默默带着苏玉芍更加坚定地往角落蹭,生怕战火殃及到他俩。
程阳仍未睁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两个小伙子。”
木家兄弟不吭声了。
飞舟平稳在空中翱翔,风吹得耳边飒飒响,木叶星拉上了帘子,舱内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程阳打了个盹倏然惊醒,她恢复了些精神,终于开口跟苏红笙交流。
“你们姐弟两个,怎么不跟着大人?”
苏红笙:“出乱子那天,张大叔已经走了。”
程阳愣了一下,“这么大个小伙子就那么没了?那些小骷髅们我老婆子都打得动。”
苏红笙:“……实不相瞒,我还未见到过张叔的尸首,已经入土为安了,我此次回去就是准备祭拜一番。”
程阳点点头:“是要好好祭拜一番,我也听说了,张本对你们还是很不错的。”
苏玉芍脆生生问道:“奶奶,你也要回去祭拜别人吗?”
程阳温和的目光盯着他,仿佛透过这具小小的身体看到了自己的孙子,她干笑两声:“落叶归根,我是回去准备自己的后事的。”
“我年纪大啦,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程秋我的好孙子,跟着那些能呼风唤雨的前辈,总归是是前途无限的……”
苏红笙沉默下来,听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关于程秋的事。
三天后,飞舟停靠在由问天宫事先设置好的地盘上,因为程秋的缘故,程阳身份已经不一般了,由接管此地的人间官府迎接走了。
临走的时候,程阳偷偷给苏红笙塞了一块沉香牌子,“小红笙,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姑娘,这块牌子原来是一对的,另一半在小秋脖子上挂着。”
见她一番托孤的语气,苏红笙头都大了,赶忙推脱:“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肯定保管不好。”
程阳重重拍了拍她的手,“你拿着这个牌子,以后可以让小秋帮你一个忙,我只拜托你,如果有空,能不能多去看看他,让他知道,曾经的川石村埋着他的祖辈,我是多么担心,以后他会忘了这里。”
程阳苍老的眼里流露出恐惧。
苏红笙面露难色:“这……程医师,我就是个小孩子,您真是吓到我了。”
程阳态度很坚决,浑浊的双眼直视着她的眼睛,追捕着她的目光:“跟小秋一起被选上的,同村的孩子我都打听过了,有个叫宫雨心的娃娃,跟你关系最要好,我听说宫家几口子死得死,疯得疯,你能忍住不去看她?”
苏红笙大惊:“还有这种事?”
程阳:“年纪大的人受了刺激,一下子走了也算善终,其他的再具体点我就不知道了。”
苏红笙只好收下这枚牌子,承诺以后去找宫雨心的时候顺带看望程秋。
苏红笙并不觉得,现在万众瞩目的程秋需要她的关心,人往高处走,或许以后,两人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镇上的原住民全部都被转移走,街道上已经全被各色衣服的修士占据,角落零星几个官兵拉了张桌子在吃酒,跟以往的面孔不同,这些官兵都是男性,不时爆发出一阵笑意。
苏玉芍捂着鼻子,小脸上满是痛苦,“臭臭!”
印象中醉酒的男人总是会打人,苏红笙赶紧拉着他跑开,在镇口随手扯了辆没人看管的牛车,就往川石村赶去。
身后有交谈声飘过。
“怎么看都是很普通的地方……”
“哎,快看,驾牛车的俩小孩,嘿,坐着还没牛屁股高,能看见前面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看了,一对凡人,孤儿吧。”
苏红笙:……
苏玉芍听得懂自己和姐姐被嘲笑了,于是愤怒地从板车上站起来,紧握着拳头瞪他们,谁知这些人更加变本加厉——
“哎呦,瞪人呢!”
一个女修笑道:“脸蛋鼓鼓的,跟我的魔兔一样可爱。”
“小弟弟,来让姐姐捏捏脸蛋可好?”
苏红笙心想:这算调戏吗?这算调戏吧!
她愤怒从车头到牛背上,然后拍着拍着牛角,催促道:“小牛,跑快点!”
没了内丹,苏红笙失去了跟生物沟通的能力,谁知那青牛眼眸一翻,还真撒开蹄子奔跑起来,苏玉芍一个趔趄摔在干草堆上,差点把头磕破。
苏玉芍:很想哭,但我憋住了。
雪景早已消失土路很是干爽,往日一个下午的路程缩短到了一个时辰,到了村里,苏红笙远远就看见张本的小木屋房门大开,房内的物品被翻得满地都是。
一些修士嘻嘻哈哈地踢着苏玉芍的小蹴鞠玩。
苏玉芍皱着小眉头,大喊一声,“我的球!”
说着他一把跳下马车,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然后一头顶在一个男人的腿上,小手使劲拍他,童音听起来有些尖锐:“这是我的球,你们不许动!”
这球是张本用野猪皮给他做的,外面缝着灰色的兔子毛,苏玉芍非常喜欢,有段时间睡觉,都要放在床头,可现在蹴鞠漏了气瘪了半边,外面上沾满了灰尘杂草,变得脏兮兮的。
那斜刘海的修士常年练功,腿上的肌肉扎实紧绷,没有撼动对方半分,反而苏玉芍自己脑袋眩晕了几瞬,斜刘海有着一双妖媚的吊梢眼,“唰”地一下展开扇子遮住唇角的笑意。
“哪里来的毛头小屁孩,你说这是你的就是你的?”
苏红笙拴住牛,一把护在苏玉芍面前,“这就是我弟弟的,球上有几处白色补丁,你们站的地方是我们的家。”
扇子男手一抬,脏兮兮的球就凭空飘起,他转了两圈看了看,“是有几块补丁,喏,那就还给你吧。”
其余的修士们就看着他欺负小孩子,也不出口阻拦。
施了法术的球径直飞到苏玉芍怀里,把他的衣服都弄脏了,比愤怒先喷涌而出的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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