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尧镇的夜似乎要比罙城的来得早得多。当深蓝的夜空变得浓稠,小院便已经陷入沉睡。

外婆房间的灯已经熄了。

乔云筝坐在院子的藤椅上,出神的望着手心里多出来的一枚玉簪。

玉质温润,雕工精巧。乔云筝见过不少好东西,一眼就看得出这枚玉簪品质不凡。

关于这枚簪子,外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亲手将它插在她的发间,对她说:“你俩要好好的。”

她大概能明白这玉簪是类似于传家宝之类的物件,推辞了几下,却拗不过外婆,只能暂时接了。

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温泓的伴侣,一时有些踟蹰该怎么处理这件宝贝。

不知坐了多久,有脚步声靠近。

乔云筝没回头,只是将那簪子举高了些,对着月光照了照。

“呦,老太太出手还挺大方。”

温泓双手插兜,站在她身侧,瞟了一眼那簪子,似乎并不惊讶。

乔云筝点头:“外婆说了,传女不传男,你羡慕也没用。”

温泓轻“哧”了声:“乔云筝,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啧,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乔云筝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也?温泓,你终于肯承认自己不要脸了。”

温泓只觉眉心一跳,脸上满是嫌弃,唇角却忍不住弯起。

他很随意地蹲坐在一旁的地上,抬头看着面前那颗高大的泡桐树,它的枝干已经粗到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环住。

忽地就想起当初初遇乔云筝的场景。

她长得乖乖的,说话总是不紧不慢,声音细细软软的,是长辈们口中那种很标准的好孩子。

乖巧、懂事、循规蹈矩。

她乖得太过分,就像放在他面前的一樽无可挑剔的琉璃。

温泓坏心顿起,他偏要去招惹她,看看这所谓的乖孩子内里到底是个什么底色。

他从小就知道,人总是善于伪装的,功利的人装着纯粹、淡漠的人装着深情、算计的人装着善意……

果然,她的伪装几乎不用什么心思便轻易剥落。

他爬到高高的树梢,将她堵在窗前,丢一把黏腻的花苞给她,等着她嫌弃地躲开,或者愤怒地关上窗子。

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女孩不躲不避,甚至是兴奋的伸手去接,又在被抓包前狡黠地冲他眨眼,迅速换回乖巧的伪装。

就像现在这样,温温吞吞地,一击毙命。

这才是真正的乔云筝。

“嘿!乔云筝,还会爬树吗?”温泓突然问。

乔云筝抬头看了眼那如穹盖般的树冠,诚实摇头:“不行。”

温泓却已经不管不顾将她从藤椅上扯起来:“不试试,怎么知道?”

就像很多年前,他无数次在她退缩时对她说的那样:不试试,怎么知道?

于是,半小时后,乔云筝在温泓连托带拽的帮助下,无比狼狈地坐在了枝丫上。

但不得不承认,高处的风景是不同的。

溶溶月在上,淡淡风在侧。

乔云筝丝毫没有因为脏掉的裙子和乱掉的头发觉得尴尬,而是很惬意地深吸两口气。

温泓倒是没她这般狼狈,他似当年般游刃有余,甚至更加炉火纯青。

他坐在她身侧,长腿曲起,侧脸看向她。

乔云筝以为,温泓只是一时兴起,带她发疯。毕竟,他做事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温泓却忽地开口:

“乔云筝,结个婚呗?”

“嗯?”乔云筝被他这突然的话杀得措手不及。

身子冷不防晃了一下。

温泓一把稳稳托住她的胳膊,他似乎并没打算放过她,一双漆黑的眼直直地看着她:“我说,结个婚。”

乔云筝被吓得不轻,心跳隆隆如擂鼓。

腰背被他托着,避无可避。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的……我还没健忘到这种程度,你也不需要再专门提醒我一遍。”

等她坐稳了,温泓托着她的力道才松了松,他低下眼,没再说话。

只是,很随意地从她身上抽出那只发簪。

然后,动作娴熟地挽起她的发,松松挽了个髻,将那支发簪插了进去。

乔云筝低眼,耳边树叶飒飒声响霎时不见,只闻胸腔隆隆擂鼓。

温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给你解释一下,这个呢,是我作为要约人对你提出要约的意思表示。”

乔云筝怎么着也算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几年,自然听懂了他话的意思。

只是,把求婚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温泓还是头一个。

他这么说,乔云筝心理总算平静了些,也很一本正经地回:“受要约人不是早就接受要约了?”

温泓摇头,漆黑的眼睛里星光闪动:“今天才算。从今天起,你乔云筝就是我温泓的未婚妻了。”

没有戏谑,没有嘲弄,而是一本正经地对她说这话。

乔云筝忽地就想起那年,也是这样的一个晴空下,也是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他说:“嘿,乖孩子,要和我交朋友吗?”

她突然有些回过味儿来:这才是温泓一直执着的,所谓的订婚。

夜里,乔云筝翻来覆去睡不着。

翻身坐起,她给苏冉发消息。

她将她和温泓过往种种简单概述一遍后,果然收获了苏冉一大串的绿色植物。

乔云筝认错态度良好,低声下气哄了好一通后,终于切入正题:“冉冉,你觉得,他这么做图什么?”

苏冉却摇头:“乔乔,我觉得你这个命题一开始就是错的,根本就是个伪命题嘛!”

乔云筝被她说得更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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