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壶内,寂静的非比寻常。

雪千山换了一身灵仆装束,隐蔽气息,自云穹峰逃离。

一路上,除了几个浑噩的剑侍、杂役弟子,竟连半个熟悉的面孔也未见。

他心情越发凝重。

那只魔物对宗门的掌控,也许远比怀灵对他交代的更糟。

主峰据云穹峰,御剑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奈何雪千山如今状态太差。

他才踏上主峰地面,就觉得有点不好,拿出一瓶丹药尽数服下,才算是压下胸膛间翻涌的血腥气,令自己看上去像个没事人。

也仅仅是看上去。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他现在就像是个缝缝补补、凑合拼出来个人形的傀儡偶,外表还算光鲜,实则内里千疮百孔。

尤其药效将反噬全压进了身体里,雪千山此时六腑犹如火煎,全靠傲人的忍耐力顶着痛,才不至于露出丝毫破绽。

聂剑知毕竟不可控,愿意提供助益已是意外之喜,蓬壶内的异状,还要靠他亲自去解。

雪千山绕过监视灵仆,悄然走进主峰殿内,像一缕轻烟。

主峰的状况比之他云穹峰,看上去更为落魄。遍地残籍、法器零碎,血花干涸在地面,沤出令人发冷的锈色。

血痕的尽头,是温若水。

两条小指粗细的铁链横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整个人锁在高座上。

锦袍被血洇透,几乎变为赭红,温若水垂着头,长发盖过脸,生死不明。

雪千山大惊,疾步上前,查探掌门师叔的情况。

听闻脚步声,温若水方才抬头,面白如纸,却在看清眼前人之后,露出惊讶神情。

“千山,你怎会在此?”他随即又低声:“太好了,幸好你没事。”

“温师叔,闲话少叙,我先救你脱身。”

雪千山伸手一摸那铁链,只是普通玄铁,而非曾困他的那种捆仙索,心中便有了数。

即便是如今的他,三剑之内,也足以劈开。

“且慢,千山。”

不待他出手,温若水却阻止道:

“你就算救出我,又能如何?万俟尘的眼线如今遍布蓬壶,你带着我,连这主峰都走不出去。”

这件事情,雪千山自然也知道。

可他就是不忍眼睁睁看着掌门师叔受如此酷刑。

青年执剑的手一顿,玉白面容上浮现挣扎神情。

温若水只看一眼,就明白他心中所想。

“你这孩子,看着冷心冷情,实则最重情义。这是优点,但有些时候,也会成为你的软肋。”

他咳喘道:

“别管我了。当务之急,是召集人手,夺回蓬壶。”

温若水低声问:“千山,你可有逃出蓬壶的方法?”

雪千山面上的挣扎散去,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他对着受困的温若水再次行礼,垂首问:“温师叔,宗门内可还有‘傀儡法身’?”

“‘傀儡法身’?难道你想……”

温若水一愣,随机反应过来,不由赞道:“好办法!不过仅靠法身,恐怕难从化神期修士下蒙混过关。”

“先前在涿光秘境中,弟子幸得一枚赤阳朱果。”

雪千山嗓音沉静,令人安心:“与法身一同使用,可瞒天过海。”

他被囚禁在云穹峰的这些天,一直在思索此事,早将细节也琢磨的万无一失。

只要能得温师叔助力,从那魔物的眼皮子底下逃离,不是难事。

只要能出蓬壶,以他的身份,便能联合其他仙山,共同讨伐魔物。

果然,温若水听了他的计划后,面露喜色。

“千山,你过来。”

雪千山闻言,立即上前几步,停在师叔身前。

“你灼师叔重伤,至今未醒;林师叔和祝师叔困在不悯地,生死未卜。如今整个蓬壶,也只有你,堪当大任。”

温若水咳净了喉咙里的血,逐渐恢复平日面对弟子们时的温和:“你天资卓绝,甚过万俟尘。师叔信得过你。”

说话间,雪千山觉得怀中忽然一坠,像是凭空落入什么重物。

“这是你要的傀儡法身。还有此物……你一定要保管妥当,切勿落入外人手中。”

胸口处多了枚芥子灵玉,隔绝气息的技艺十分巧妙,估计就算是化神期的修士,也难察觉存在。

一看,就是出自锻器大师灼陵光之手。

雪千山正欲探入灵力,查看里面的存物。

温若水忽然开口:“千山,你近几日接触过万俟尘吗?”

雪千山动作一顿,随即抿唇:“温师叔,那是魔物,并非我的师尊。”

“不,他就是你的师尊。”

温若水斩钉截铁。

他咳净了喉咙里的血,陈诉事实的嗓音中有一种冷静的残忍:“他是你师尊的心魔。”

……?!

雪千山骇然抬头。

温若水道:“万俟尘是你师祖当年从不悯地带回的,一开始只当普通孩子开蒙教养,虽口不能言,但十分聪慧,是个百年难遇的剑修好苗子,你师祖十分疼爱他。”

“可他十岁那年,第一次因事失控,险些重伤同门。也是那次之后,我们才知道,他竟有魔族血统。”

“你的师祖不忍将他处死,亲自又去不悯地,寻得线索在他身上重铸禁制。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一直心怀修界,对宗门尽心尽职。我们都以为他已摆脱了血脉的束缚,岂料……”

温若水面色阴翳:“果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怎么可能?”

雪千山想起前世,师叔谈起他师尊的死因,只草草说了句心魔作祟,可并未提及如此多的隐情。

他觉得荒唐,苍白着脸喃喃:“我师尊他怎么可能会是魔族?”

“千山,你是个聪明孩子,那么多的端倪,你难道一点也看不出吗?这世间除了万俟尘本人,还有谁能驱使神晖剑?谁能掌握‘谛听言’?”

温若水直视他,目光竟显得有些压迫:“你究竟是没有察觉,还是被情意所蒙蔽,不愿相信?”

雪千山像是被戳穿心事,脸色愈白,不知该如何作答:“师叔,我……”

那个囚禁了他、重伤了师叔、将蓬壶搅合的乌烟瘴气的魔物,当真是他师尊的心魔?

与他师尊一体同源的存在?!

仅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就令雪千山觉得好像被人掐住了咽喉一样,难以呼吸。

不,其实还有一种验证方法的。

只是……

温若水见青年站在原地,朦胧的室光中,眸子里透露出罕见的脆弱与茫然。

他微微和缓了语气,“千山,记得要去不悯地——呃!!”

一道银白剑辉从后刺来,快的如同鬼魅,雪千山竟完全没有看清。

灵剑刺穿温若水肩胛,钉入椅背数寸,温若水痛的身子一颤,再无说话的力气。

鲜红的血顺着剑身倒流,缓缓洇入尾端,“神晖”二字浴血,凛冽锋利。

雪千山心底生寒,下意识回头。

心魔逆着晨光,渊渟岳峙。

眉目间分明含笑,狭长的凤眸中却漆黑的透不出一丝光亮。

他缓缓走近,轻笑道:“乖徒儿,怎么躲到这儿来了,真是让为师好找啊。”

心魔手掌未动,神晖剑却自温若水肩头悍然抽出,大股鲜血喷涌。

一滴,两滴,向着雪千山奔涌而来。

瞬息间,眼中满是猩红。

“温若水不识抬举,不过一枚掌门玉戒,这么多天,始终也不愿交予我。”

心魔瞥了眼尚在抽搐的温若水,随即笑吟吟的伸手,将雪千山抱入怀中。

“不过,如果乖徒儿向我求情,也许我能饶他一命?”他弯腰,贴近雪千山的耳边,嗓音缱绻:“谁叫我实在喜欢你呢?”

许久不得回答。

心魔垂眸,雪千山的睫毛太长,浓的像化不开的墨,盖过了眼底,从他的角度,便只能看到墨下晕开的两行血色。

宛若泪痕。

心魔突然觉得,自己胸膛里凝起了一种古怪的情绪。

并不是快意。

“哭了?”他抚摸雪千山单薄的背脊,如安慰一只受惊的猫咪。

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他问:“如此喜欢你那温师叔,那我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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