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凝微眼睛生疼,睁着眼疼,眯上也疼。
车上没有热水,她问蒋司寻能不能给她一条冷毛巾。
汽车靠边停,蒋司寻找出一条干净白毛巾,又从冰箱拿了一瓶水。
“我来。”许凝微伸手,“正好下去透透气。”
蒋司寻没给:“你坐着。”
最终由保镖代劳,用冰水打湿毛巾。
许凝微将冷毛巾轻敷在眼上,效果没法与热敷比,只能将就着。
汽车启动,她眯眼靠在椅背上,胸腔又开始酸胀,连做几个深呼吸缓解。
蒋司寻侧眸:“给你买杯热咖啡?”
“不用。”许凝微迟钝了几秒,“不渴。”她抬手按了按毛巾边角,把眼泪吸干净。
蒋司寻看着她:“跟我说说,哭什么?”
“我再也没有完整的家了。”
“你二十了,还是在国外上学,就算没有抱错,你一年能回家住多久?”
蒋司寻拧开一瓶苏打水,递给她。
许凝微默默握着瓶子,不吱声。
蒋司寻:“你是觉得许伯伯再也不会管你,还是你哥从此对你不闻不问?”
许凝微下意识摇摇头。
“退一万步,就算他们不管你,你还可以来找我。有什么好担心?”
许凝微缓了片刻才出声,鼻音浓重:“谢谢你司寻哥。”
眼睛上的毛巾也没能挡住眼泪,有一串顺着鼻翼滑下来。
蒋司寻问她去哪转转,她想都没想:“回家。”
回到曼哈顿的住处,她将自己关在房间,谁都不想看见,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最终没忍住,还是打了电话给何宜安,问他们什么安排。
何宜安沉默良久,忍着难过说道:“你们是抱错,错了得换回来。”
许凝微眼泪泄闸:“妈妈,你不爱我了吗?”
何宜安指尖按住眼角,心如刀绞般:“妈妈怎么可能不爱你。”
“妈妈你别哭,我都听你的,我回那个家,你别难受好不好。”许凝微捂住口鼻,肩膀因为隐忍的哭在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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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知意高烧反复了两天才退,退烧后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安稳觉。
睁开眼,病房里只有亲爸亲妈在。
“怎么样,舒服点没?”许向邑边说探向女儿的额头,体温正常。
尚知意撑着坐起:“好多了。”
一家人两天相处下来,依然陌生。
许向邑问女儿中午想吃什么,家里的营养师和厨师从上海赶了过来。
尚知意要求不高:“只要不是鸡汤就行。”
许向邑笑了笑,看向妻子说:“他们兄妹俩一个样。”
尚知意后知后觉,亲哥也不爱喝鸡汤。
亲哥叫许珩,比她大六岁,目前只知道这些。
何宜安的手机振动,曼哈顿家里的管家打过来。
一家三口难得的温馨相处,就此被打断。
管家:“凝微高烧,已经通知医生过来,是我照顾不周。”
何宜安不由紧张养女:“怎么突然发烧?”
管家如实告知,凝微回到曼哈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关在房间连中午饭都没吃,说没胃口。后来敲门里面不应,管家只好直接推门,凝微窝在沙发里哭睡着,身上没盖东西,醒来后不久开始发烧。
听后,何宜安心疼得无以复加,交代管家几句匆匆挂电话。
“凝微怎么了?”许向邑关心道。
“没吃饭,睡觉又着凉。”何宜安自责,“怪我,这个时候就不该让她离开视线。”她直接给许凝微打视频电话。
那端很快接通,先是一阵咳嗽声传来。
视频里,许凝微双眼肿得快赶上核桃,一夜之间,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疼爱她多年的爸爸妈妈,从此成了别人的父母。
想到此,心脏又开始抽疼。
从小到大没哭过,就没遇到过能让自己伤心落泪的事,然而这几天,好像把攒了二十年的眼泪都哭了出来。
何宜安见不得女儿哭,起身去了病房外视频。
房间里突然静默下来。
许向邑还没顾得上问问自己亲闺女考上了什么大学,于是借此打开话题:“大学是在国内读还是国外?大二的专业课开始多了吧?”
尚知意已经读大四,又说了说在什么学校,以及所读专业情况。
许向邑不敢置信,“大四?”
既震惊又欣慰:“我们家出了两个学霸,你哥哥中学也连跳两级。”
尚知意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根本称不上学霸:“我是拼出来的成绩,没天分。”她特意补充,“不是凡尔赛。”
当初那么用功学习只是想获得妈妈萧美桦的喜欢和认同,希望妈妈以她这个女儿为骄傲。
她每次竞赛获奖,中学跳级,申请上藤校,妈妈也挺高兴,但那阵高兴过去后也就过去,并没有改变什么。
曾经她苦恼过,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妈妈喜欢妹妹不喜欢她。
至今没有答案。
如果是她脾气倔的原因,可妹妹更任性。
许向邑只当尚知意谦虚,笑说:“拼出来的成绩那也了不起,我得想想送你什么礼物当作奖励。还要好好感谢你养父母把你培养得这么好。”
他们把凝微培养得也不错,现在大二,她所读专业全球排名前五,如果不是平时生活里诱惑太多,一半的心思用在了吃喝玩乐上,凝微的成绩或许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不过也算对得起尚通栩夫妻。
病房的门这时从外面推开,尚知意望过去。
何宜安结束了与许凝微的视频,担心许凝微的状态,不放心她一人在国外,“我下午回上海,处理完公司的事飞过去看看凝微。你留下来陪知意。”她对丈夫说道。
许向邑略微颔首,随即又想起:“飞机给凝微用了还没回来。”
何宜安低头发消息,安排司机现在来接她:“没事,我让秘书订机票。”
尚知意听明白了,他们一家平常都是私人飞机出行。
很快,接何宜安的车到了医院楼下。
临走前,何宜安添加尚知意的微信,“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
尚知意应下:“好的。”
她们母女不熟,言语间都透着客气,又该怎么联系?
何宜安将手机放进包里,站在床前没走,柔声叮嘱尚知意:“记得多喝热水。”
同时俯身,环抱住从未抱过的女儿。
尚知意恍神间被揽入怀里,陌生又好闻的气息。
只是拥抱的时间太短,她还没回过神,何宜安已经放开她。
小时候一直渴望这样的怀抱,但有了妹妹后,她很少再被抱着。
何宜安离开病房,许向邑将人送到走廊,他反手带上病房的门,同时伸手拉住走在前面的妻子,何宜安回头,眼神疑惑。
“什么事?”她小声问。
许向邑:“尚通栩他们两口子说要去看凝微,凝微有亲爸亲妈陪,要不,你就别去了。”
何宜安不假思索:“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在这陪知意,我去陪凝微。”
许向邑不再说什么,这几日妻子明显消瘦,他抱抱妻子:“去吧。”又叮嘱道:“注意休息,多吃饭。”
何宜安笑:“我又不是小孩。”
一直把妻子送到进了电梯,许向邑返回病房。
尚知意抱着平板正在发邮件,昨天又做了检查,医生建议等两天出院,只是这样以来赶不上实习时间。
她发邮件给远维,讲明为何要推迟两天到岗,并附上相关住院证明和检查结果。
许向邑在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支着额头闭目养神,没睡,在听女儿敲键盘。昨晚尚通栩把知意从小到大的照片视频打包给他,一直看到下半夜。
看完依旧想象不出女儿是怎样一天天长大。
键盘声停下,应该忙完了,他睁开眼。
“还有暑假作业?”
“不是作业,刚写了封邮件。”
尚知意合上平板放枕头边。
许向邑见果盘里只有青橘这一种水果,温和一笑:“其他水果不吃?”顺手拿了一个青橘开始剥。
尚知意:“也吃点。”
一问一答的聊天又陷入中断。
错过了漫长的二十年,有太多话想说,话到嘴边又无从说起。
许向邑把橘丝剥得干干净净,递给女儿,手机这时进来消息,何宜安发给他:【到外面回电话给我。】
他擦擦手,拿着手机去了病房外的走廊。
“什么事还要避着知意?”走到窗口,他问妻子。
何宜安:“两个孩子的事。”
刚才她一直在纠结,纠结得脑仁都生疼:“我想来想去,有些事不能太着急,凝微现在情绪不稳定,这个节骨眼公开她不是我们亲生,我担心她受不了落差。这件事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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