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下毒

【“圣心,才最是要紧。”】

承恩公府正门紧阖。

凡是王公侯伯、国朝重臣家的府邸,寻常皆不开大门,家人奴仆日常出行只走偏门。只有在除夕、新年大节,或婚丧大事,再或接旨,或有贵客驾临时,才会大启中门,以示郑重、以全礼数。

太子轻车简从,抵达承恩公府,却只在偏门旁停车。

“快去告诉你们主君和夫人,”他并不下车,只有一个内侍趋步到门前,“太子殿下到了!”

太子在车上阖目,听着车外霎时混乱起来的动静。

这个时辰——

“主君醒了没有?”

传话的奴仆急喘着飞奔到偏西的一处幽静院落:“太子殿下就在门口!——东偏门!”

“醒了醒了。”守门的人也是一惊,来不及多说,便忙转身去报信,在心里说完了下半句:

正是才醒没有两句话功夫!公子才同人端水进去!

承恩公日常起居的三间静室里,又是他的长子鲁大公子侍奉在内。

守门的奴仆并不敢直接惊扰主君,只低声唤屋内的仆人,先请出了大公子,将事回禀清楚。

“殿下还真突然来了。”鲁大公子一手虚握,轻轻锤在了另一手掌心。

“你去,快叫人开中门,依礼把殿下请进来。”他吩咐,“我去回禀父亲。”

那仆从去了,鲁大公子转身,不疾不徐迈回房里。

“什么事?”一个苍老的声音平淡问起。

“父亲料得还真不错。”鲁大公子笑着,接过承恩公手里用完的棉巾,“太子殿下已经在东偏门了。儿子让开中门请进来。”

“哎!”承恩公摇头,扶着儿子的手,拄拐站起身,“一会,你别说话。”

“是。”鲁大公子把父亲的手交给仆从,又亲手给父亲穿衣。

分明身在公爵尊位,曾官至吏部尚书,几乎封相,现在身上还有从一品“太子太师”的虚职,又加授正一品“司空”,居“三公”位,又要面见太子,可承恩公只穿一身素灰棉袍,戴同色巾帽,通身上下,无有一处金玉装饰。

他又已须发皆白,毛发稀疏,身形稍有伛偻,还因病痛格外单薄,粗略看去,便似一位寻常的民间将死老者,而非先皇后的亲兄长、国朝正一品司空、位居承恩公的尊贵身份。

理平衣襟,他重新扶起儿子的手,拄拐向院门走去。

走在他身边的鲁大公子,通身衣着相较身份亦然朴素,却是素青的绸袍和光面的绸鞋,并未似父亲一般只着棉布。

风淡然卷起零落的黄叶。在清晨的朦胧和簌簌的秋风里,

父子两人安静等到了太子。

“舅舅免礼!”远远望见门边,太子便先说出,“表哥免礼!”

“殿下。”承恩公便不再俯身下去,只松开儿子,向太子伸手。

“舅舅!”太子疾奔过来。

从承恩公七年前辞官起,舅甥两人共只见过寥寥数面。上次相见,还是去年的重阳之前,太子亲来看望。

今岁新年,承恩公病得沉重。太子欲来探望,被承恩公婉言推拒。圣人与东宫都赐下许多药材补品。

“舅舅总是闭门不见人。”扶住承恩公,太子细细观察了一番他的面色,“怕舅舅又不让我来,我只好失礼自行来了。”

“殿下是一国储君,驾临臣子家中,这是鲁家的幸事。”承恩公轻轻笑道,“殿下请。”

太子拿不准舅舅这话,只是随口的客气,还是对他不请自来怀有不满。

他也不能细问,便也忙笑着应一声:“我扶舅舅。”

承恩公就在自己日常起居的三间静室里招待太子。

这三间屋子的布置,一如他身上的衣袍简素。家具自然都是最好的梨花木、檀木还有楠木,亦有一幅前人真迹,悬于堂屋中央的墙壁,但的确无有锦绣堆目,更无其他奢丽装饰。

鲁大公子在另一侧搀扶父亲坐下,又亲手给两人捧茶。

“表哥。”太子忙欠身,双手接茶。

“我,知道殿下的来意。”承恩公示意儿子把茶放在面前几上,并不与太子多绕圈子。

他直言道:“可臣年老体衰,又多病,七年前便已无力再担重任,所以辞官,何况如今。殿下是定要失望而归了。”

“舅舅!”太子想不到这样快就被相拒。

他张了张嘴,放下茶杯:“舅舅……难道不知,就在昨日,父皇又加封了楚王做太尉?”

承恩公沉默未答。

“那可是‘三公’之首的太尉!”太子向前倾身,“舅舅才是——”

“臣这‘司空’,本便是陛下看在皇后娘娘和殿下的情分上,破例所赏。”承恩公抚上太子用力按住茶几的手,“臣,在朝虽有二十余年,一切政事,不过率由旧章。臣之功绩,实则当不起‘三公’之位。”

“舅舅的意思是,他楚王就当得起!”太子心中一急,不禁半站起身诘问。

自知失言,他又立刻露出后悔的神色,低头坐了回去。

承恩公却没松开安抚太子的手。

“殿下啊,”他认真道,“您是太子,是储君,楚王再如何,也只是臣子。”

“可‘储君’毕竟还不是‘君’!”太子还是站了起来,“舅舅久不在朝廷,或许不知,自从楚王上月回京,满朝各部几乎皆有了他的人,连中书

省都有了他的伴读!百姓本就只知楚王不知太子,朝局又如此,我这‘储君之位’,还能坐稳多久!

“我求舅舅,就答应起复——他竟屈膝,要当着承恩公跪下,“就看在外甥的命上,应了起复罢!

“殿下!

鲁大公子冲上前,用力到满脸红胀,死死搀住了太子,又用自己的脚挡在地上,没让太子的膝盖真正触地。

他随了父亲,身体亦比常人单弱。太子自幼习武,纵想把他挥开,才开始用力,便见拧红了他的手腕,想到他的身体,更怕使大了力气,再弄伤了他。

“殿下!两人僵持时,承恩公颤巍巍直起身,松开拐杖,俯身至地,“折煞臣也!

“只求舅舅救我!太子终于推开了表哥,扶住舅舅的肩。

“殿下……承恩公急促地咳起来,几乎要咳出肺,却挥开儿子和仆从,不让他们搀扶。

太子也急得红了一张脸。

“殿下,不用人救。承恩公一面咳嗽,一面尽力说话,“殿下已做了三十年的储君,虽然无有功绩,但也从无错处……历来,废储都是国朝大事,似殿下这般毫无过错的储君,即便圣人想废,都未必能够做成,何况,圣人并无此意,只是嘉奖了楚王的功劳……

“以不变,应万变啊,殿下。他握住太子的手。

“殿下一日是储君,楚王若有异心,便一定会先有动作。动,便是错。便是在圣人面前,显露反心。

“民心、朝局,怎么样,都不要紧。哪一处多一个人,哪一处少一个人,也都不要紧。

终于能直起上身,盯住太子的双眼,承恩公最后谏言:“朝政、天下,一切都在陛下手中。圣心,圣心——

他沉沉道:“圣心,才最是要紧。

太子怔怔地,在喉咙里发出一点响动,似是明白的应声,也似只是知道再无希望劝服舅舅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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