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侄儿的诗词采华丽,可谓云霞满纸,好处一目了然,而蔺七郎的那首则不然,乍看之下平平无奇,连他也是读了两遍方才咂摸出味道。
而像他这样懂门道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不过是人云亦云,只需略加引导,即便不能让长史改判,至少也能在这扬州城里为侄子造造势。
这么想着,他的脚步便是一顿,招来管事,轻声吩咐了几句,然后转头对偷偷揩眼泪的侄子道:“我们也去听听。”
张十八郎心里不服气,正想听听旁人怎么说,求之不得地点点头。
叔侄俩混进人群里,待那书生将三张卷子上的诗都念完,忽然有人用不高不低地声音道:“我看这榜首不过如此嘛!”
说话之人正是张家管事,他一身绮罗,头戴纱帽,穿得比一般平民光鲜许多,加上身形肥硕,派头十足,颇能唬人。
周围人不知他底细,都半信半疑地等他下文:“这话怎么说?”
张家管事环顾四周,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轻蔑不屑的笑意,仿佛在讥笑他们连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都不懂。
“这首五绝单也还行,但是与第二名的那首排律相比,就像是初入门径的童子**作,两首诗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其实方才那几张卷子贴出来,便有不少人犯嘀咕,只不过不敢当那出头椽子,生怕说错了贻笑大方。
眼下见有人起了个头,那些人纷纷“英雄所见略同”起来。
“我就说呢,诗题是美人,怎么从头到尾连个美人的影子都没有……”
“听说那张家小孩生得丑陋,莫非是因为相貌的缘故?”
“蔺七郎神童以前的诗我读过,还是有些佳句的,如今一看,莫非那些诗都是找人捉刀替笔的?”
“天下所谓神童概莫如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那也不尽然,那张家小童倒是神童不虚……”
“造化生人总不能万全,生得那副尊容,便是叫我当神童我也不乐意……”
……
三人成虎,众人一通七嘴八舌的议论,“蔺七郎虚有其表,獠童因貌丑而屈居第二”几乎成了定论,即便有零星几个不同的声音,也因底气不足而无人在意。
毕竟接受一个奇丑无比的神童更容易些。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笑道:“这么一首格调全无的诗也有人捧上天去?”却是个清脆的童声。
潜藏在人群中的张二郎瞳孔一缩忍不住道:“哪里来的小儿
众人向他望去只见他锦衣华服身边又站着一个容貌丑陋的童子不免小声猜测:“莫非那是张家人?”
张二郎一时冲动眼下后悔也来不及冲周围人团团作揖:“舍侄虽愚钝却也不能由人毫无缘由地诋毁。”
那大言不惭的小孩从人群中挤出来却是个披金戴银的俊美小郎君生得粉面朱唇一双眼睛灵秀得过分让人想起志怪传奇里的妖精。
他莞尔一笑众人便觉一阵春风拂面。
那小童踮脚指指字最多的卷子:“小子姓贾排行第九这是我的卷子眼下我有资格说话了么?”
张二郎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这姓贾的竖子为何要掺上一脚。
贾九郎也不管他脸色难看接着道:“令侄这首诗乍一看花团锦簇其实底子里直叙其事不过是将一个美人从头写到脚若是以美人来比这首诗便是个毫无韵致的木头美人再给她穿金戴银也是徒有其表何况还一股齐梁宫体诗的靡艳脂粉气若不知这诗是令侄所作我还以为是前朝哪个好色昏君的手笔呢!”
众人不由哄笑再看那首排律似乎确有那么一点冶艳的调调。
张十八郎再也崩不住了说他诗写得差不算竟还怀疑他是天生淫棍不由跳着脚道:“竖子!你又有什么好了!”
贾九郎一撩眼皮笑道:“我自然是不如贤弟多矣虚长贤弟几年论风月却是远远不及惭愧惭愧。”
众人听这小童牙尖嘴利句句话含沙射影又是一阵哄笑。
张十八郎哪里受过这样的**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贾九郎这才笑道:“贤弟莫哭我说笑呢你才八岁自是不懂这些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只是那挑葫芦的眼光不怎么样。”
有人问道:“这榜首诗却是高明在何处?”
贾九郎收了玩世不恭的笑正色道:“此诗单论诗心便高出我等一大截
。屈子以美人喻君子此诗反其道而行之
“首二句写山月一静一动对句工巧而不见板滞第三句弥见深静一个“苦”字写尽孤清最后一句“广陵”二字既用嵇中散之典又指扬州是谓我广陵多高士。全诗无一字写美人却写尽了美人无锦绣丽句却有清幽淡远之风调。
“在下输得心服口服对蔺公子惟有叹服有的人却连输在哪里都不知道犹自敝帚自珍呵呵。”这话说的仿佛是张十八郎看的却是他二叔。
这番话说完众人纷纷“恍然大悟”再读那首五绝便都品出个中深意来纷纷道:
“方才我便觉得此诗颇有风致只是他们众口一词说出来无人信罢了……”
“那蔺神童何尝写不出风采鸾章?返璞归真方才显出本事……”
张二郎脸色涨得发紫听着这些话犹如芒刺在背片刻也待不下去拉着抽抽嗒嗒的侄子落荒而逃。
蔺知柔在家里莫名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知道因为某个人的一番高论她这个神童已经快被吹上天了。
贾九郎向来口无遮拦甚少瞻前顾后在他的一众兄弟中也算一枝独秀的奇葩。
他说那番话倒也不全是因了与蔺家小儿有二面之缘只是见不得有人为捧那丑孩子故意引导众人颠倒黑白。
他这张嘴就像鞘中的名刀时不时要出来亮一亮不然便觉对不起老天爷的厚赏。
便是他不认识蔺七郎也要出来打抱不平的。
说完这番话贾九郎笑着向众人一揖虽然身高不足五尺竟有种玉树临风的姿态。
贾九郎挤出人群发现贾家的老管事袖着手站在几步开外铁青着脸鼻孔微张腮边肉直要挂到两肩。
见他出来老管家压低声音道:“谁叫你胡言乱语的?郎君的吩咐你忘了?”
贾九郎满不在乎地笑笑:“这不是为你家小郎君造造声势么?如今全扬州都知道六合县有个贾神童了。”
管事压抑着怒气:“你小子敢捣鬼待我回去禀告郎君……”
这一套对别的小孩或许管用但这个小孩自幼无法无天从未真正怕过
谁,眼下更是有恃无恐:“管事尽管去,横竖看管不力的是你老,看看你家郎君是罚你还是罚我。
老管事叫他噎得差点背过气去,自言自语似地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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