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衙门里,林怿正在看手中的文章,这不是公务,纯粹只是看即将科举考生的文章罢了。

礼部的事务并不多,只有每逢重大节日的时候礼部才会忙碌起来,加上前段时间才忙完事物,这段时间整个礼部衙门都可以松散下来。

所以林怿一边喝上好的大红袍,一边看这次即将参加秋闱人的文章,试图从中找出家境还算是不错,家风清正、尚未婚配的年轻学子。

看文章,看年轻学生家世看得久了,林怿只觉得越发烦躁。

这些年轻的学子们不是学问看着一般,就是家境太差,总有不尽人意之处。

如何般配得上他的女儿林映雪?

女儿林映雪得了温蕙的好容貌,堪称是绝代风华,学问是他亲自过问的,也是佼佼。

若是嫁给这些人,岂不是明珠蒙尘?

林怿捏了捏眉心,脑中忽然想到了傅嘉泽来。

当时的山匪之患,是傅嘉泽救了映雪,傅嘉泽门楣低了一点,但是映雪也是庶出。

倘若是汪氏和长青侯府没有看中傅嘉泽就好了……

大概是见过了傅嘉泽,总觉得这些年轻的学子处处不如他。

温蕙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难得低下身段定然是为了映雪之事,林怿铆足了劲儿想要找个如意佳婿,寒门里既然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么官宦人家的庶子呢?

林怿想了想,合拢了手中的册子,走到了另一侧的书案,他还没开口,正在奋笔疾书的田郎中连忙放下了笔墨,“林侍郎。”

在各个衙门里都有会来事的长袖善舞人,就连礼部这等清水衙门也不例外,这田沰就是礼部衙门的“万事通”。

林怿想要找田沰的原因很简单,先前田沰给人送过帖子,那是长公主的花宴,可以让年轻的儿郎和女儿家参加,汪氏手里有一张帖子,就算是他现在就想要替林映雪讨要一张帖子。

田沰等到上峰说明了来找他的来意之后就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帖子来,双手恭敬地想要递给林怿。

林怿还来不及接过来,一只手就从田沰的手中拿过了帖子。

那人正是和林怿想来不对付的路鹤,路鹤也是礼部任职,恰好与林怿是平级,同样是礼部侍郎。

路鹤翻看了手中的帖子,挑挑眉,表情玩味说道:“林侍郎,你是想要替你家女儿要一张花宴的请帖?想要给你家女儿找相看的对象?”

名帖在路侍郎的手中飞舞,让田沰缩了缩脖子,不敢参与到两位大人的纷争里。

林怿总觉得路鹤的表情微妙,像是再看他的笑话一样,仔细想了想对方话,才谨慎地开口说道:“确实如此。”

路侍郎笑着说道:“你家到底不愿意要寒门学子,还是准备让女儿嫁入高门大户里。既然这样,又何必要和那位公子……我记得是姓傅牵扯到一起。”

烫金贴在路侍郎的手中翻飞,泛着金色泠泠的光,而林怿楞过之后勃然大怒,因为激动,身子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路侍郎,此话从何说起?我家长女即将定亲,因男方家眷不在京中,需要一点时间,看不起寒门从何说起?你是成心找事吗?”

路侍郎把帖子啪得一下拍在桌子上,直接把缩头缩脑的田沰拎了起来。

“林侍郎,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还不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外面都传遍了,都知道你家大女儿先是看中了贫家子,现在到底是意难平,又准备毁亲,你问问看田郎中,是不是这回事?”

林怿的目光凝在田沰身上,让田沰是叫苦不已,这神仙打架让自己这个小鬼遭殃。

他谨慎地组织语言,“林侍郎,多看看也是好的,这赏花宴上青年才俊多得很。”

田沰这话是默认了路鹤的话。

林怿眼皮重重一跳,刷的一下脸色铁青,倘若是林宝珍在场,他恨不得打杀了这孽女,先是追在谢家公子身后,现在还不容易即将定亲,又弄出这等事情!

林怿根本待不住了,他准备立即回府,去问询汪氏闹到满城风风雨雨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走之前,林怿也不忘刷得一下把田沰桌子上的洒金帖拿走。

路鹤发出了嗤笑声,而林怿的额头青筋都迸现了出来,倘若要是替林宝珍去讨要这帖子,受到如此羞辱自然不会拿帖子,但是这是替林映雪要的。

重要的不是林映雪,而是林映雪的生母——温蕙。

“我家不光是有大小姐一人,还有我的小女儿也是待字闺中。”林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今日里事务我也做完,先走一步。”

林怿走的步伐太快,就连身后的衣摆都扬了起来。

恰好在此时,下值的当当当的钟声响起,礼部衙门里不少人都站了起来,施施然准备离开衙门,见到了行色匆匆的林怿,让开了身子,对着林怿行礼。

而林怿不过是随意点头,脚下的步伐不断。

路鹤收回看着林怿的视线,再看着和鹌鹑一样的田沰,失笑着道:

“田郎中,这林侍郎还有一个女儿?我怎么没听说?之前倒是见过尾巴翘到天上去的大小姐。”

“林家确实有个二小姐,是庶出,听说肤如凝脂面若芙蓉,生得极美。”

路鹤更稀奇了,“我家女儿对京中的美人如数家珍,怎的没提过这林二小姐?”

“因为林二小姐从未参加过各种花宴或者是诗会、踏青。”田沰说到了这里,压低了声音,“她的容貌传出来,是因为先前险些和林大小姐议亲的谢家公子。”

路鹤这才想起来谢景之闹出的事情来,他仔细一想田沰的话很有道理。

谢家公子备受女子追捧,他能够一见倾心的女子定然是绝色了。

想到了这次的赏花宴林家大小姐应该不会错过,林二小姐也要选夫,只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路鹤想着林府有热闹看,从腰间拿出了折扇,刷得一下打开,愉悦地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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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怿回到林府的时候,林宝珍正在发脾气。

水磨石铺就的地面上一塌糊涂。

碎了的瓷片,还有泡开的茶叶洒在上面。

几个婆子跪在地上,其中一人还被碎瓷片划伤了脸。

林怿大跨步上前抓住了林宝珍的手臂,“你在干什么?没看到伤了人吗?”

林宝珍抬起眼,毫不犹豫地说道:

“爹爹,你回来的正好,她们办事不利,我让她们去说傅嘉泽的不好,只是吹吹风罢了,不知道她们怎么办事的,弄得都在非议我的事,让我买个东西被人指着鼻子骂。”

林宝珍听着市井之间的议论声,忽然想到了预知梦里事情,那个时候傅嘉泽已经外放做了小小的县令,她不愿意陪同一起去吃苦,想要留在京城,结果就听到了市井之间的流言蜚语,这些流言逼迫她去了那个破旧的县城,而这次的情形和上次多像啊,恶意裹挟着她,瞧瞧看,同样是父亲过来兴师问罪了!

不过林宝珍并不怕,那次母亲也不站自己,而这次有母亲在自己身后。

林怿的唇抿成一线,声音里是压制的怒气,怒气如火焰一般摇曳。

“当时和傅嘉泽的婚事你是点头了的,你现在是想要反悔?胡闹到了极点,倘若不是我今日里在衙门听到了,你还想要一直瞒着我不成?”

林宝珍点头,坦然说道:“这事已经决定了,我娘同意了,长青侯府那边也知道,爹,你不用担心,到后面自有我的造化。”

今日里虽然被人奚落,却也有个收获,林宝珍在路上遇到了自己想嫁的那人,她直接冲上去表示要和他谈一谈。

谢渊不是少年人,他抱过来的儿子都是已经可以娶妻的年龄,见到了少女冲过来,虽说诧异,也摆摆手让侍从退下,风度翩翩请了小姑娘喝茶。

谢渊的眉眼与谢景之有些相似,因为是武将出身,身姿比谢景之更为挺阔,走路可谓是龙行虎步。

年近四十,谢渊身上有谢景之所没有的稳重,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说不出的温润,并没有武将的锐气,反而有一种让人渴望的温暖。

林宝珍要和谢渊说得内容也很简单,她表示市井之间的传闻只是无稽之谈,她是懂礼数的,从未与谢景之有过爱慕之心,只是因为她正在学诗词韵律,而谢景之的诗词做得很好,旁人就以为她心生爱慕谢景之。

谢渊虽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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