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锋凌厉,却字字规整,与逍遥子的洒脱肆意形成鲜明对比。
朱玄真忽然自嘲地笑了。
这算是她给未来九九六员工准备的员工手册?
工资没定,规矩倒先出了。
她仰头望着茅草屋顶,喉间溢出一声轻叹:"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啊。"
心神恍惚间,力道未控,床板轰然塌陷。
朱玄真猝不及防跌坐在地,愣了片刻,才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地支起缩水一半的床板。
盘腿而坐,青莲剑横于膝上。
夜风拂过,吹散她额前碎发,才让她少了三分凌厉。
*
次日清晨,问仙城西城,卷云巷。
蒸笼掀开的雾气混着油香弥漫整条街巷,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
朱玄真一袭素衣走在青石板路上,指尖拂过摊边沾着晨露的菖蒲叶,久违地嗅到人间烟火气。
原来自己还是个人。
"豆花咧——现磨的豆花,甜口的蜜豆花,浇了桂花蜜,香得能勾魂嘞!"
那吆喝声清亮得像是刚出窑的瓷,脆生生撞进晨雾里。
“卖豆花,咸香可口的豆花,卖豆花嘞!”
朱玄真循声望去,只见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甩着白色汗巾卖力的劳作。
晨光漏过梧桐叶隙,在他汗湿的额角碎成金箔。
摊前亦热闹得很,数十张粗木凳上挤满短衫汉子,个个捧着粗瓷海碗,吃得额头冒汗,有那心急的,烫得直嗦嘴也不肯停,豆花沫子沾了满腮,倒像是长了圈白胡子。
"老板,来份豆花。"
朱玄真刚开口,那系白布头巾的摊主眼睛就亮了。
"好嘞!您这边请——"
"朱老二你缺心眼啊?"
炸雷般的吼声截断话头。只见个铁塔似的壮汉横插进来,蒲扇大的巴掌啪地拍开摊主的手。
转头却对朱玄真笑道:"小娘子这般玉做的人儿,合该用甜豆花养着,咱家蜜糖都是蜂农现取的,花瓣上的露水都没干呢。"
白头巾顿时急眼,抄起汤勺直指对方鼻尖:"放屁,甜口齁得发腻,瞧姑娘这通身气度——"
他变戏法似的摸出青瓷小碗,虾米落在凝脂般的豆花上,紫菜丝儿飘得像水墨画里的远山,坚定道:"定是咸党!”
“姑娘,这虾米是今早才从东海捞的,鲜得能咬掉舌头。”
甜豆花漾着琥珀色的糖浆,咸豆花飘着青葱末子,腾腾热气模糊了两人斗鸡似的面孔。
后头看热闹的脚夫们哄笑起来。
有个缺门牙的老汉拍腿道:"这哥俩打从出师就斗,一个死忠甜党,一个咸党先锋,连师父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喽。"
“这俩兄弟也是够有意思,明明是亲兄弟,在同一个老师傅门下学豆花,竟是咸甜两党,每当来个新客,都要争执不休。”
“姑娘,你是甜党还是咸党?”
朱玄真望着怼到眼前的两只碗,她突然伸手,同时按住两只碗沿,"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唇角勾起个狡黠的弧度,高声道,"我都要!"
惊得那两人齐齐瞪眼。
“姑娘,你觉得甜豆花好吃吗?”
“让开,姑娘,你是否觉得咸豆花比甜豆花好吃?”
"确实可口,人间美味。"
朱玄真舀起一勺甜豆花,蜜糖拉出金丝。
“看吧,你这不……”
"不过——"她忽然转向咸碗,虾米咬在齿间咯吱作响,"这咸鲜亦是妙极。"说着将空碗往前一推,"劳烦再来一份!”
缺门牙的老汉"噗"地喷出豆花,铜钱大的水渍在青石板上洇开。
他颤巍巍指着朱玄真:"这、这姑娘是要掀了豆花界的规矩啊!"
“我耽搁他们赚钱了吗?”
朱玄真微掀眼皮:“还不许我喜欢吃山珍,又喜欢吃海味,什么豆花界的规矩,现在我是顾客,我偏就爱甜时蜜里调油,咸时鲜香满口,让我吃的好才是豆花界要遵守的规矩!”
人群中顿时炸开锅。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突然捶胸顿足:"姑娘说得在理啊,俺每回偷买甜豆花,都得假托是给媳妇带的,害得俺媳妇儿以为俺外头有人,不让俺上床,老惨了。”
"就是。"
一个华服公子连声附和,"明明两位老板的手艺都是顶好的,偏要人做选择,这不是为难人么?"
朱老二与壮汉闻言俱是一震。
两人四目相对,忽见对方眼中精光暴涨,竟是同时顿悟。
"原来如此..."
朱老二手中汤勺当啷落地,在青石板上转出个圆满的弧,"咸甜之争亦如道法之争,从来就不是非生即死。"
"杀人剑亦是活人剑!"
壮汉亦虎目含泪,一把抱住朱老二,"好兄弟,这些年是为兄执着了!"
"大哥,也是我这些年,非要与你争峰。"
朱老二哽咽难言,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笔,笔杆上细细雕着九重云纹,笔锋沾着经年未褪的朱砂。
"姑娘点化之恩,没齿难忘,他日姑娘持此物来,必不容辞!”
那壮汉一把推过,取出一枚黑色印章:“小子什么时候,还想跟老子抢恩人?姑娘,还请收下。”
“我不擅言辞,但姑娘助我们悟道,无疑是救了二弟一条命,从此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你胡说什么?你当真以为道争,我必落你一头,我那是谦让,不然死的会是你!”
……
两道身影倏然化作青烟。那支白玉笔与玄铁印在空中相击,发出清越龙吟,随即化作流光没入朱玄真眉心。
巷子里静得能听见露珠坠地的声响。
"那、那是.…..仙师?"
那老汉膝盖一软,瞬间跪坐在青石板上。
人群突然炸开锅。
一个少年捶胸顿足:“该死,我日日来吃豆花,就差今日没点破其中玄机,我若早一点,今日得仙师青睐的可是我了。”
他气愤拍桌,青瓷碗撞在青石板上,碎成三瓣。
巷角忽地窜出个三角眼的瘦高男子,阴鸷的目光比淬了毒的匕首更瘆人。
他舔着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得了仙师信物,可否换得长生机缘..…."
“那只是一个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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