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无一人安然入眠。

天刚大亮,谷欢清便坐不住往门口走,提着个竹编椅子。鞋子划过院子里是沙土地,在清晨阳光下,照得发白。

动作立刻引起了门口武夫的警醒,他大喝一声,“退后。”

“急什么。”谷欢清站在原地,浅笑了一下,轻轻抬腿,腿被锁链扯住阻拦在半空中,“我也只能走到这。”

她们进这屋子被搜了身,身上的武器均被缴,拿这个链子没有一点办法。

说罢,她把椅子放在了地上坐了下来。看着门口排排站的武夫们,被瞪了回来。

武夫刚开始没答话,但还是忍不住往她的方向看了几眼。

谷欢清休息到他的眉骨处有一处刀疤。

“日子这样过是不是也挺无趣的。”谷欢清趁武夫看过来的时候搭话道。

让这些人成为自己的帮手,是除了等待外为数不多的办法了。

“这院子里当真一点乐子都没有,只能咱们几个大眼瞪小眼。”她继续慢悠悠道。

刀疤武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砸了一下嘴。

谷欢清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道;“你们知不知道其实我们也可以算是同伴。”

那武夫终于有了些反应,下意识地点头。

“你竟然知道。”她故作惊讶道。

“我上次抓过你。”武夫说得不情不愿,旁边那个人也笑了一下。跟话道,“我也是。”

有了对话,气氛变得舒心些。

谷欢清淡淡笑着,苍白困倦的脸柔和了几分,既然能回复,能够说服有了些渺茫的希望。

“但结果里面那位却跑了,这事也怪麻烦的。”

武夫闻言咋舌道:“那次这里根本不剩几个人把手,他说跑就跑了,倒把我们害惨了。”

她立刻抬眸,“你们被牵连了?”如果因为这他们也迁怒自己,可就不好办了。

“好在那是钱掌柜决策失误,迁怒也不好重罚,不然可就惨了。”另一个武夫也显得心有余悸,打开了话口。

看样子这就是钱绰的治人之道,恩威并重,说好也好,说坏也坏极了,这么多人,难免失衡。

谷欢清由此产生了一个主意,“谁也不知道泼天大祸什么时候到自己头上。我这不沦落至此,前几日还是一个掌柜的呢。”

他不以为然,“你这都算好的了,顺顺当当坐在这。”

“这话怎么说。”谷欢清刻意说向另一边,“钱掌柜不会蛮不讲理真的处罚了你们吧。”

“倒不是那事。”刀疤武夫说罢叹了口气,也没多说话。

谷欢清用手指轻轻按着自己僵硬的肩膀,轻松着挑拨道:“不过抓住我的那个人可是领了不少赏吧。”夜色模糊,她也不记得那人的样子,却还记得他那么拼命。

“那当然,我们倒是急躁躁地白跑一趟。”

谷欢清察觉他们话语间的不悦,继续顺水推舟道:“以前钱掌柜倒不似这般小气。”

“说这些也没用,就算钱少也没别的活路。”武夫挺了挺肩膀,开口道。

钱绰的这些手下同他做事理念一样,钱推拉磨,情感上并无有维护。如果没有了金钱作为维系,很容易各奔东西。

“现在这活路也快走到头了。”谷欢清黯然神伤,“还以为上了一条大船,谁料这么快便要翻了”

武夫皱眉看向她,毫不掩饰自己探寻的目光。

谷欢清答道:“最近钱家出了大事,我想你们也有所察觉。”几次见钱绰便可以看到他愈发紧绷起来的神经,这很难不使周围的环境变得微妙起来。

“果然出事了,府里怪事一桩接着一桩。”一个武夫道。

“不然我也不至于被关在这。”

“姑娘怎么到这了,当时还以为你要被重用。”

谷欢清偏头叹气,“我其实是被派到到唐公身边的奸细。”

她顿了顿,接着道:“但前段时间不是搞出了个命案,他开始怀疑我里通外合,我才落得现在这幅样子。”

“该死。”武夫咒骂着,“虽说也不少动粗,但还第一看搞出了人命。”

“关于命案,我这还有个十分要紧的消息,那死者有亲人位高权重。”谷欢清小声继续胡诌道,“搞不好我们都要完蛋。”

几个武夫粗犷的脸扭曲起来,窸窸窣窣地议论着,也不想自己钱没赚到,反而丢了小命。

谷欢清坐着静静看着他们,可见谈话翘起来的缝隙,效果甚至超过自己所料,大概心里已经相信她们都是处在一个位置,多少有些像难兄难弟。

*

“我们可以去劝说钱掌柜过来,你直接告诉他。”

谷欢清却立即摇摇头,“他不会考虑的我们的生死的。”见到钱绰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

就听到其中一个武夫骂了句脏,“她说的对,看到他们怎么死,就该知道我们都是钱绰那个王八蛋的工具。”

几个人面色霎时都凝固住了。

还真让谷欢清猜到了个正着,钱府这些伙计们早就人人自危,难以维系了。

“什么人死了。”她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两个人伙计,莫名死了。”脸上有刀疤的武夫道,“到底怎么我们也不知道。”

三条人命,钱绰这个畜生手上已经有活生生的三条人命了。谷欢清觉得喉咙干渴的难受,难道自己的判断真的出现了问题,钱绰草菅人命,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

“尸体呢,现在在哪,怎么处理的?”谷欢清声音不自觉严肃起来。

“目前还在钱府。”

“快带我去看看。”

“不可,”他们迟疑着,“你要跑了怎么办。”

“你们不害怕吗?”谷欢清站起身,锁链拉扯住她的脚踝,一阵钝痛,她后撤了一步继续说,“现在是他们,那么下一个就是你我了,马上要来不及了。”

谷欢清刺激他们的情绪,同时给他们安全感:“再者我悄悄的去,再悄悄的回来,你们不说没人会知道。”

一个武夫向外张望了一眼,外面石子路通向的是钱家的花园,里面很多花都开过了,只剩下大片的绿意。现在也只有风景,没有人其他人在。

他下定决心,从腰间卸下刀来,从链条靠近谷欢清脚边的位置劈下来。

谷欢清垂头看过去,链子显然不是足够坚韧,顺利断开落在沙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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