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的视线笼罩在他们身上。

没有时间留给她犹豫,许月薇主动握上他的手,淡淡微笑着:“您好,幸会。”

声音像被一层生涩的锈裹着。

这四个字她咬得不徐不疾,大约两秒后,她轻易地收回手。

残留在手心的余温微微发烫,她握住左手腕,悄悄蹭了蹭。

江时砚虚扶着椅背落座,下颌微敛:“请坐。”

从容闲适得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许月薇却没照做,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我赔个罪,请大家尝尝这个。”

从雾桥去广阳时,她什么都没带走,从广阳回雾桥,却带回来了不少东西。

光是茶糕就买了十几盒,是当地一家不做网店的老字号的手艺,口感软糯,味道清甜,带着淡淡的茶香,她自己喜欢吃,也作为伴手礼送亲戚朋友。

车后座上还放着最后两盒,她下车时提了一盒。

绕了一圈分完茶糕,许月薇挑了个离江时砚最远的空位坐下。

落座后,她伸手够茶壶的动作一顿,才想起来忘记脱外套了。

大衣紧绷着裹在身上,成为掣肘。

停顿的当口,庄丰瑞眼疾手快地帮她倒了杯茶,小声耳语:“你别紧张。”

许月薇点点头。

她本来就没紧张。

青瓷茶杯杯壁微烫,手指一点点暖起来。

与她冰冷的指尖相对的,是他卷上去的衣袖。

卷法随意,褶皱不太规整,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结实。

许月薇抿了口茶,用余光打量着。

“……许老师?”

许月薇赶紧咽下口中茶水,喉咙滚过“咕嘟”一声,飞快扭头看向说话的人。

对方面露担忧:“听说您出了车祸,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受惊了。”

她耳根发热,轻轻拍了拍胸口,拙劣地将片刻的走神伪装成惊魂未定。

又有人随口说:“最近出车祸的真多啊,我这周亲眼看见的就两起了。”

“好像秋季就是交通事故频发的季节。”

遍地都是台阶,许月薇声声应和着,放松下来。

她的灰棕色卷发松松散散披在衣领领口的绒毛上,随小幅度的左右摆头而轻轻蹭着,像小动物的毛发,蓬松、柔软。

趁气氛还在进入正题前的寒暄,她双手悄悄挪到身后,左手拽住右手的袖口——

第六感发作,她倏地朝左斜方抬头。

江时砚逆光而坐,身形轮廓显得更为清晰。

他正端着茶杯,偏头与身旁的助理说着什么,没有看向她。

许月薇敛眸,快速脱掉外套,转身把它披到椅背上,再正回身时,正逢他也转回头来。

躲闪不及,目光短暂相触了一瞬,又同时游走。

许月薇又抬杯抿了口茶水,微苦回甘的涩味在唇齿间漫开。

这时,庄丰瑞接上刚才的话题:“江老师刚才说有位琴师我可能认识?方便问一下是谁吗?”

江时砚食指抵在太阳穴上,想了一会,笑了笑:“不记得名字了,不过,应该是在雾桥的剧院。”

庄丰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推了推眼镜:“原来如此,怪不得您说我可能认识。”

琴社里不只古琴,还有其他古典乐器的乐手,这样的规模在雾桥当地只此一家,能在剧院开演奏会的,也只有他们琴社。

边说着,庄丰瑞边用鞋尖踢了踢旁边沉默的师妹,示意她也接话。

然而许月薇闷着脸像只鹌鹑,他只好恨铁不成钢地硬把话题往她身上引。

“您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我师妹还在上学的时候就跟着我们演出了,说不定那场,就是她弹的。”

江时砚似乎没听出来这是场面话,闻言,漆黑的眼眸偏了偏,认真打量着她。

“三四年前吧。”他五指轻搭在茶盏外边缘,像拿酒杯一样闲散,“那看来我们挺有缘分。”

不知道他话里的“们”指的是她还是琴社。

许月只垂眼盯着茶杯,看见水面上倒映着自己疲惫的双眼。

许月薇最拿手的曲目之一,就是《平沙落雁》。

江时砚是听过,却不是在剧院。

她大学毕业后就离开了雾桥,已经整整四年了,琴社雅集都没回来参加几次,更何况演出了。

庄丰瑞是商人,刻意隐藏了她这件商品的瑕疵,只顺着话套近乎,没有提及她缺席的故事。

可江时砚分明都知道。

简直就像在给对方讲一个他听过的笑话那么尴尬。

许月薇忍不住掐断话茬:“那个,师兄说刚才放了首我打谱的移植曲,是哪首呀?”

庄丰瑞:“当然是江老师写的那首《寻找下弦月》啊!”

“……”

即便她没有刻意关注过他的消息,也防不胜防地了解过一些。

《寻找下弦月》是大约三年前的作品,旋律抓耳词作浪漫,为他在当年的金曲大赏上斩下金曲制作人奖。

因为是传唱度很高的热歌,琴社官号的评论区下不少人求古琴版,许月薇就打了谱,由另一位师姐演奏、录了视频。

许月薇自己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经营着一个个人古琴账号,不过出于某种原因,她没有自己弹过。

眼下,许月薇没有避讳,缓缓抬起唇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

江时砚也笑盈盈的,眼角眉梢都透着放松与舒展:“很好听。”

“其实,”许月薇快速垂下眼,僵硬地转移了话题,“古琴不仅可以移植流行音乐,还有由别的乐器演奏的纯音乐,比如——”

她站起身,走到琴前坐下,捋起白色毛衫袖子,落指弹了一句所有人都熟悉的乐句,是《梁祝》主旋律的第一句。

“刚才我全部用按音弹的,您再听——”

这一回,前半句的mi-sol-la-do-re-la-do-sol依然用的按音,而后面的sol-do-la-sol-mi-sol-re换了泛音,听起来清脆又轻妙,余音空灵飘渺。

许月薇没停下,弹奏完了整个段落。

最后一个音落下,雅间里响起整齐的掌声。

江时砚单手撑着下巴,隔空与她对望:“处理成泛音的效果,意境更好。”

许月薇顿了顿:“对,同样的旋律,打出来的谱不同,效果也……”

她还没说完,忽然听见他闷笑了一声。

众人的视线向他的方向移。

“抱歉。”

江时砚身子向后靠在交椅椅背上,弯了弯唇,半开玩笑似的语气,“只是没料到许老师居然接我的话了。”

“……”

她刚才没接吗?这么明显吗?

许月薇紧张的时候,眨眼的速度会不自觉变快。

庄丰瑞赶紧打圆场:“她性格就是比较慢热,呵呵。”

落在耳中的虽然都是善意的笑,但许月薇脸皮薄,覆在膝上的手从指尖僵到手腕,整个人显得越发拘谨沉闷了。

几秒后,江时砚敛起笑,沉下声问:“效果怎么了?”

“……古琴有散音、泛音、按音三种音,在琴曲中表现出来的效果都不同。”许月薇边说边示范,“还有吟揉、拂音修饰等等,每个人打出来的谱、演奏的习惯都不一样,要看整体需求调整。”

江时砚安静地听着,偶尔提问一两句。

有点像答辩现场。

才艺展示环节过去,许月薇品着师兄压箱底的好茶,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音乐理念,又陷入沉默。

时间的流速变快,一晃来到四点半。

江时砚看了眼表,没有耽搁,起身辞别。

庄丰瑞走在最前面,送客人下楼,许月薇穿上外套一回头,雅间里只有落在最后的江时砚和自己了。

他走得很慢,像刻意落在最后。

许月薇手心渗出薄薄细汗,她握起拳,用指尖搓了搓。

精致的黑色皮鞋映入眼帘,她的视线顺着它往上扫,划过笔直修长的腿、他手臂上托着的灰黑色大衣外套。

她双眼一阖,再睁开时,直奔他的眼而去。

不巧,他没看她。

江时砚微微向左侧低头,手指在胸前口袋里探了探:“我今天没带名片。”

许月薇“哦”了一声。

“不过我拿到你的了,也一样。”

他变戏法似的,二指夹了一张泛旧的名片出来,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看清了上面印着的字,许月薇双眼蓦地睁大,差点想一把抢过来。

可江时砚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又恢复成一副好脾气的甲方做派,微笑着敛颌:“那么,再会。”

最近病毒性感冒在城市内猖獗,庄丰瑞在临走前习惯性开了所有窗户通风,正对着窗的门也大开着,一阵穿堂风流过,冲散了她心里紧捂着的、不可见人的情绪。

“等等。”

许月薇绕到他前面,“你从哪里弄到这个的?”

“弄?”

江时砚一腿打了弯,眼中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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