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宸宫的朱漆大门敞开着,白幡从檐角垂落,像一道道凝固的泪痕,黑纱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卷着浓重的檀香与哭腔,呛得人喉咙发紧。
殿内的鎏金香炉里,纸钱燃得正旺,灰烬打着旋儿往上飘,落在姜晟白色的丧服上,像撒了一把碎雪。
他跪在灵前,背脊挺得笔直,却掩不住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颓败。
刀削般的侧脸绷得紧紧的,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度,泪痕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清晰的沟壑,还沾着未干的水汽。
今早上朝,勤政殿迟迟未开门。
本以为是父皇起晚,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等到父皇驾崩的噩耗。
“长公主——”侍女的哭喊声像一把锥子,刺破了殿内死寂的空气。
姜晟猛地回头,只见姜晞直直地倒了下去,素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了,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脸色白得像宣纸。
“快送长公主回府!”他声音嘶哑,起身时膝盖重重磕在金砖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却浑然不觉疼痛,“传太医,一定要看好她!”
侍女们慌忙将姜晞抬出去,殿内的啜泣声低了些,却更显压抑。
徐公公佝偻着背走上前,手里的拂尘垂在身侧,穗子被眼泪浸得发潮。
“太子殿下,”他哽咽着,每说一个字都像要耗尽全身力气,“太医验过了……皇上是中了毒。”
姜晟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冰水浇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什么毒?”他的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挤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
“是……落回。”徐公公的声音细若蚊蚋。
落回……
姜晟的眼前瞬间闪过督察司卷宗里的记载——那种毒药初服时只让人头晕目眩,像染了风寒,可日积月累,毒性便会啃噬五脏六腑,直到油尽灯枯。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猩红的恨意,像被点燃的野火。
“徐公公,”站在前列的吏部尚书颤声开口,“皇上饮食起居向来有专人查验,怎会……”
徐公公面露难色,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是藏着天大的为难:“奴才们日夜守着,从未敢懈怠……只是……恪王殿下被打入天牢后,娴妃娘娘曾来见过皇上,两人在殿里争执了许久,声音大得连殿外都能听见……”
“哗”的一声,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难道是娴妃记恨皇上关押恪王,下此毒手?”
“可她毕竟是皇上的妃嫔,怎会如此狠心……”
“太子殿下!还请您为先皇报仇,查明真相啊!”
姜晟猛地抬手,掌心朝下狠狠一按,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他的目光扫过众臣,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在每个人脸上都割过一遍:“孤定会查明凶手,以血还血。”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太子殿下,”舒国公从人群中走出,丧服穿在他身上,却掩不住那股精明的算计,“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骤然离世,若朝堂动荡,恐生变数。依老臣看,您应即刻继位,以安民心。”
“舒国公倒是心急。”一声冷笑从旁传来,张大人捋着花白的胡须,眼神里满是讥讽,“先皇尸骨未寒,您就忙着劝进,是惦记着新朝的封赏,还是忘了君臣本分?”
舒甚脸色一沉,厉声反驳:“张大人休要血口喷人!老夫此举,全为江山社稷!难道要让先皇在天有灵,还看着朝堂动荡吗?”
“你——”
“够了。”姜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他站起身,丧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纸钱灰烬,扬起一片细小的尘埃。
“孤只暂代监国之职。”他的目光落在灵前那盏长明灯上,火苗在风里轻轻摇曳,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红,“为父皇报仇之前,孤绝不继位。”
————
东宫。
姜晟踏着三更的梆子声回来时,玄色朝服上还凝着夜露的寒气。
张德迎上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殿下,热水温了两回了,您……”
姜晟抬手止了他的话,只哑声道:“都下去。”
“是。”张德领着宫人悄无声息地退下,殿门合上的刹那,姜晟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筋骨。
他褪下朝服,赤足踏入浴桶,热水漫过胸膛,却暖不透骨子里的寒意。
积攒了整日的悲恸终于决堤,他猛地攥紧拳头,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随后是撕心裂肺的痛哭。
水花被打得四溅,混着泪水滚落。
上一次这样不管不顾地哭,还是总角之年,练剑时被青石绊倒,膝盖磕出好大一块血。
父皇就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声音冷硬如铁:“自己爬起来。”
那时他哭了很久,不是因为疼,是怨父皇的冷漠。
可后来才从乳母口中得知,他哭着睡去后,父皇深夜来探,笨拙地为他上药,指尖的茧子蹭过伤口时,比自己的动作还轻。
可如今,再也没人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疼惜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浴桶里的水凉透,姜晟才缓缓起身,用锦巾拭去脸上的泪痕,换上素色寝衣。
推开寝殿门的瞬间,他愣住了。
烛火摇曳中,知渺一袭缟素长裙,裙摆垂落如月光铺地。她站在窗边,身形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唯有微微隆起的小腹,透着生命的暖意。
听到动静,她转过身,鬓边一支白玉簪映着烛光,衬得脸色愈发莹白,像极了雪地里含苞的玉兰。
“殿下。”她的声音温凉如水,手里捧着个描金暖盅,“渺渺炖了热牛乳,加了些安神的合欢花,殿下喝了,或许能睡得安稳些。”
姜晟心口猛地一软。
方才在浴桶里溃不成军的模样,竟被她撞见了么?
可看着她隆起的小腹,那点难堪又化作愧疚,他怎能让怀着身孕的女子,深夜为他忧心。
他快步上前扶她坐下,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蹙眉道:“你怀着身子,怎么还熬到这时候?太医不是说要静养么?”
知渺浅浅一笑,眼尾弯起柔和的弧度,像含着两汪清泉:“渺渺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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