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淬火

通往三一立足之地的路途险象环生，超乎平常认知的景象层出不穷。

奔逃躲闪中，见水的四肢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心跳快到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但与此同时，叶玉身上那些让他疑窦丛生的神秘过往，似乎又被他揭下一层。

他第一次穿过叶玉口中那些漫不经心的谎言，在看似荒诞的当下，丈量到她的真实。

在向她而去的道路上，他几乎生出一种自由的错觉，好似直到今时今日，才叫真正的活。

他再一次被妖兽抓住，被桃花树妖送进口中的那一刻，身上的护身法器金光一闪，见水被惊痛的树妖重重砸到了地上。

见水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这一下砸得移位，若是寻常人，受了这一下，只怕要当场昏死过去。

而他却因为提前在口中含了一粒药丸，只能清醒地感知身体在撕裂的同时不间断地重建。

他痛得全身蜷缩起来，同时又在这灭顶的剧痛中无比真切地感受到生命。

三一与狐九郎的身法太快，见水虽小心躲闪，仍不知被妖鬼抓了多少次。

药丸一粒粒减少，法器一个个损耗直至失效。

他唯一小心护着不曾损毁的，就只有那个为他指明方向的现踪尺。

在这生死的反复中，他狼狈不堪，数次倒地，哑声咳出血液，又一抽一抽地无声大笑。

越灰头土脸血迹斑斑，眼睛越显坚定明亮。

倘若这便是她的归属，他亦不会退。

直到狐九郎挟持住石家家主时，见水才终于再次看到三一的身影。

她站在一只巨大的虎头妖前，与那些能将他一掌捏碎的怪物有来有往，目标似乎是要救人。

然而形势急转直下，随着一只独眼狐狸一声令下，那些戾气冲天的妖鬼纷纷抛下身前围着的人，往那些莹蓝的阵法钻。

而三一毫无犹疑地向着某个方向跑出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见水朝三一看的方向望去，那里也立着几个大阵。他刚刚也是和莲盈从那些传送阵出来的。

见水忽然想起先前在监控中看到的画面。

静清早先跟叶玉一起去了独栋小洋房，后来也一并不见了踪迹。

如若三一将静清带离了酒店，又没有将她带来现场，那静清——

是不是正在这些大阵通往的“安全地带”。

见水看这三一身上新多出的伤口，握紧双拳，却不得不承认，他在这里的确帮不上忙。

但他还可以为她做些别的。

三一想去，却无法抽身，那便由他来替。

如果三一会为他画下血符，那静清身上没道理没有。

他拿起现踪尺，往另一个沾有三一血气和法力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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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水喉中已经带上了血，每一步都无比沉重，腿上像是灌了铅。

他认出了这是二人初遇的那座山头，一路上的景象却触目惊心，让他不敢放慢脚步。

见水在阵边随便抓了个濒死的人，把对方用药救活，让对方把他传送过来。

出了传送阵，建筑林立的宗门依稀可见昔日恢弘的模样。

然而现下靠近后山的地方尘埃遍地，到处都是嘶吼的妖兽和斩杀妖鬼的道人。

青玄宗的状况比传送阵另一端稍好些，见水一路避开了所有妖鬼，跑进了一个破败的院落。

推开内间房门的瞬间，他听见静清喊了一声“师姐”。

下一秒，就看见先前那只形容可怖的狐妖扒在柜门前。

见水来不及思考，直直闯入静清与那狐妖之间，对上那支尖利的兽爪，将静清护在了身后。

血肉相撞！

见水的护身金鼎最后闪亮了一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随后便从中裂开。

狐九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畏缩地退出几米远。

而见水也他一爪拍进衣柜中，脊背重重撞到木头上。

狐九郎用鼻子嗅闻着，努力分辨着对面人身上的气息，狰狞道：

“竟是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找死！”

见水来不及细想这只狐妖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更不敢细想刚刚与他对战的三一现下如何。

他将静清拦腰抱起，死死护在怀中。

他们二人对上这狐妖毫无反抗之力，唯一的活路只有跑。

见水不假思索，一股脑将剩下的所有符纸法器往外扔，向着记忆中离修士最近的地方跑。

狐九郎被他激起了凶性，却追不舍，却有所顾忌，故作轻柔道：

“你把这个小姑娘交出来，我不要她的命。我只想找个东西，不会伤害任何人。”

见水自然不信他的话，但法器和符纸本就所剩无几，还在狐九郎的攻击下逐个破开。

终于，最后一件法器也被见水扔了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手心里只剩下三一以血画那张符纸。

她说，若他有生命危险时，这符纸便会将她传送来。

见水深吸一口气，在静清耳边嘱咐：

“跑到尽头，左转，不要回头。”

他将静清放下，转身向狐九郎迎去。

狐九郎大喜，以为见水终于中了他的幻术，立刻挥爪，向他的面门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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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玉自出世起就没有这么狼狈过，疼痛像是蚂蟥，伴随着每一口的呼吸在她的神经上撕扯吸吮。

她顾不得暴露在外的伤口，焦急地摆出传送阵符，灵府却像是灯枯油尽的干涸河床，再也支撑不起另一个阵法。

情急之下，她在识海里又嚎又叫，三一却没有半点回应，像是死了一样。

倒是虚弱的阵灵被她吼了出来。

三言两语搞清现状后，阵灵让她找找与静清身上那张成对的符纸，主动传送试试，对法力的消耗会低很多。

叶玉只好从储物戒中翻出一大卷符纸，急促地将符纸翻得哗哗作响。

“找到了！”

叶玉大喜，连忙发动符纸。

符纸亮起蓝光，却没有将她传送过去。

她不死心地又注入了几次，无事发生。

叶玉对阵灵大喊：“这又是怎么回事！”

阵灵的光芒都被叶玉喊暗了几秒。

祂开口，声音还是慢吞吞的：“不应该啊，符纸亮了，便不是法力的问题。”

叶玉抓狂：“那是什么问题！”

祂沉吟片刻，道：“你师妹身上有什么屏蔽传送阵的法器吗？”

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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