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温馨一餐之后,程故舟很快又变回了那个“威而不怒、亲而难犯”的程总,也变回了陈幸予温厚随和的男朋友。
倒是陈幸予,暗自下了决心,找心理诊所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她直接联系了麦俊宁,麦俊宁却说自己正在国外参加学术交流会,让她再等几天,还说到时候叫上程故舟一起,到成江的一家心理咨询中心去看看。
陈幸予和麦俊宁只定了大概的见面日期,她没说程故舟也出差了,可能比他还要晚回来些日子。
只剩自己在成江的日子,陈幸予会给她唯一的好朋友郑媛打打电话,听郑媛说自己在恋爱中的开心事和烦恼,听她吐槽自己的老板或者心机同事、还有家里对她的催婚和她的任性不答应……
大部分时间,都是陈幸予在听,她却乐得听郑媛喋喋不休。
“我最近发现我自己……越来越懒了,这种又懒心里又不安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天陈幸予趁着郑媛吐槽的间隙,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头好些日子的问题。
郑媛大概是没想到陈幸予会冷不丁主动提问,嗯啊着思考了半天才说:
“幸予啊,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当个正常人,正常人什么样儿呢,就比如,单纯的懒,是正常的,被人无条件的喜欢,也是正常的。”
这下轮到陈幸予听不懂了,“正常人,唔,我倒不是单纯的懒……”
“我说的那是极端情况,我的意思是,陈幸予,心安理得一点,你值得。”
陈幸予躺在床上,被“你值得”这三个字击中,没有人看见,她笑得有多憨气。
“对了,你爸好点了吗?”
郑媛忽然的关心让陈幸予脑子“嗡”的一声,刚才的小得意直转成了疑惑和焦虑,她急急问着:“我爸怎么了?他没跟我说!”
“啊……”郑媛也有些意外陈幸予不知情,她赶紧安慰,“你别着急,上周我听我爸说,陈老师本来和他们约着去钓鱼,结果好像一出门脚扭了一下,挂了电话你现在就问问他吧。”
陈幸予当即答应,但是电话拨过去的时候,铃响了十来声都无人接听。
打第二遍没接通的时候,她开始起身收拾包包和钥匙;第五遍没接通的时候,她坐上了去往火车站的出租车;等她爸爸把电话回过来的时候,她坐的高铁已经开往北山了。
“喂怎么了闺女,打这么多电话是出什么事儿了?唉爸爸刚才看着电视眯着了,没听见电话。”陈爸一开口也满是着急懊恼。
“我没事,您脚怎么了,怎么没告诉我?”陈幸予态度有些生硬,几乎是质问。
陈爸却明显松了口气,“哎呦我没事儿啊,就是前几天扭了一下,这都快好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扭到哪儿了?还疼吗?走路……吃力吗?”陈幸予心一软,态度也跟着柔和不少。
陈爸的语气听起来却有点高兴,“不疼了!擦了几天药,基本恢复正常了,过两天就可以跟老郑钓鱼去了!你在成江怎么样啊?”
“挺好的。”陈幸予抬头看列车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距离她到家还有五六个小时,她有意让她爸爸早点休息,便直接劝他:“伤筋动骨一百天,您早点睡吧,多休息,恢复得肯定快些。”
“啊……那……那好吧,你也注意身体,有空……有空给爸爸打打电话。”
陈幸予能听出陈爸的十二分失落,也还是结束了通话,她有种直觉,她爸八成是没说实话。
她正拿着手机迟疑,要不要和程故舟说一声,程故舟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程故舟惊讶于陈幸予接电话的环境,陈幸予惊讶于程故舟的一脸醉意。
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近况交流,陈幸予可以肯定,程故舟实际上比看起来要醉得多,他反复问着,陈幸予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要去哪?
哪怕陈幸予每一次都回答回北山,程故舟都像重启了记忆一样一次次问着,陈幸予也没觉得烦,她一遍遍回答,直到听见程故舟没再问,只剩微微粗重的呼吸声,她才默默挂了电话。
陈幸予在火车上坐了一夜,时睡时醒,走出火车站时,天刚蒙蒙亮。街上的车还不多,零星有早餐车刚出摊,天边的启明星也还没隐去,她拍了拍脸,伸了个懒腰。
到家时她发现,家里果然没人,当然,也没猫。
陈幸予再次给她爸爸打电话的时候,终于知道了她爸爸住院的医院、楼层和病房号。
迈康医院住院部,3楼骨科病区,陈幸予悄悄走进病房,在床位信息卡上看见了她爸爸的名字:陈思卓。
她叹了口气,另外两张床上的病人和陪护都在休息,只有陈思卓本人,没在病床上。
陈幸予出了病房四处寻找,刚想再打电话,转头瞥见洗漱间里有一个瘦老头,脖子上搭着条毛巾,正猫着腰在水池前洗头发。
水池旁靠着一架单拐,老头打着厚厚绷带的一条小腿半悬着,可嘴里却哼着不成调的歌。
清晨五点半的楼道还很安静,陈幸予没出大声,怕吓老头一跳,她等他用毛巾擦了头发,转过来伸手够拐杖的时候,才向前迈了两步,亲自把拐杖送到了他手上。
柠檬肥皂的香味有些冲,陈幸予揉了揉眼,走到老头身边架着他往外走,她没忍住小声嘟囔了句:“心情不错啊陈老师!”
其实陈思卓看见陈幸予的一瞬间,还有点不好意思,陈幸予带着气走近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像个怕挨老师骂的学生。
可听到陈幸予只是讽刺当抱怨,他便笑了出来,“骨折挡灾嘛!”
陈幸予只撇了撇嘴角,“政治老师也迷信了?”
父女两个慢慢走回病房,陈幸予扶着陈思卓躺下休息,她去找管床医生了解情况,医生告诉她,病人是小腿骨折,住院快一个星期了,再过个三四天腿消肿以后会安排手术。
陈幸予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又到了护士站,询问有没有单人病房,护士长笑笑说:
“有的,一开始问了陈叔叔,他非说不住,刚刚你去找大夫的时候,他主动过来问了,说可不可以换到单人间,还问了请护工的事情。”
陈幸予听后,也跟着无奈一笑,“那就麻烦护士帮我们换成单人间,请护工的事,再麻烦护士推荐个靠谱的。”
另一个小护士拿了张单子让陈幸予填信息,问她:“你是陈老师的女儿吧?”
陈幸予边填表边答着是,没注意到小护士挤眉弄眼的表情。
“麦院长前两天来看过陈叔叔了,这几天我们一直细心关照着他呢,听说……院长儿子跟你是同学是吧?”
陈幸予这才从表格里抬头,满脸问号:“我同学?”
“对,麦院长和陈叔叔聊天的时候,说两家孩子是高中同学,就是自己儿子还没女朋友,还让陈叔叔帮忙介绍一个……”小护士说笑着脸通红,旁边护士长嗔她:“这丫头,赶紧干活儿去!一天天净瞎打听!”
陈幸予还没来得及回答,小护士就被护士长的巴掌拍跑了,她觉得有意思,摇摇头继续填表。
一切手续办理妥当,陈幸予回病房还没开口,陈思卓就坐起来交代:“对了,驷马让邻居帮忙送到宠物医院寄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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