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灯火如星河倒悬,走马灯转出嫦娥奔月的剪影,猜灯谜的红笺在风中轻颤。御街上熙熙攘攘,青年男女戴着假面,三五成群地笑闹着,倒是显得裴云晰和裴云暄二人有些寂寞。

“早知道就不跟他们俩分开了,”裴云暄提着刚得的蝴蝶花灯,十分无聊:“跟你猜灯谜真没劲,什么都猜不出来,就知道在旁边杵着。”

裴云晰被戳破些许尴尬,生硬地端出副姐姐的架子来:“我那是让你多动脑筋,你这个年纪正是动脑开智的时候。”

裴云暄懒得搭理她。

二人谁也不想人挤人地去看大鳌山,因此只能漫无目的地闲逛。

“樾姐姐那么聪明,往年就数她猜对的最多,早知道就跟她一起了。”

裴云晰瞪她一眼:“我都给你买花灯了,你怎么还这么多废话?”

忽然街对面有人喊裴云暄,“淑若!淑若!”

“哎,是顾五娘!”裴云暄激动,也冲她招手:“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你说她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我这都戴着面具呢!”

裴云晰兴致缺缺:“你露着下半张脸,谁认不出来?”

她扭头看见裴云暄一脸艳羡地瞧着顾五娘那一群小姑娘,叹了口气:“你过去跟她们玩儿吧!记得灯会结束,咱们在马车那儿汇合。”

“那你怎么办?”裴云暄已经向那边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回头看看她姐姐:“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吧?”

裴云晰摆摆手:“我跟她们又不熟,我找个茶寮喝盏茶就是了。”

听了这话裴云暄才安心地拎着蝴蝶花灯,蹦蹦跳跳地找她的朋友们去。

裴云晰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看着街边商铺。面具有一股淡淡的浆糊味儿,她觉得闷得慌,于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揭开一些,好散散气。

找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她才终于找到一家位于小巷子角落里的茶寮。

站在闹市巷口能隐约看见几盏花灯和一个飘摇的旗子,上书一个“茶”字。店家在室外支了个小棚子,用栅栏围起来。也许是因为这里颇有些闹中取静的意味,对比于外面热闹的等会,这里非常冷清,仅有的三张桌子都空空的,一个客人也没有。

想着她常去的茶寮离这里还有些脚程,而且今天这个日子肯定人满为患,裴云晰便将就着入座:“老板,来一碗红豆汤,多蜜糖,不要年糕。”

“好嘞!”

裴云晰撑着下巴坐在座位上,看着不远处巷口的灯火通明发呆。

真不知道吴初樾和她二哥哥怎么样了。

“老板,我也要一碗红豆汤,多红豆,也不要年糕。”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裴云晰闻声望去,一个蓝袍锦衣少年,面上覆着和她的如出一辙的白狐面具。

少年双手随意地搭在她身旁的围栏上,轻轻歪着头,高高竖起的马尾垂在一侧。裴云晰盯着他的手看,那双手修长如玉,指节分明,青筋清晰,虽然看着略显秀气,但能感受到是一双持剑搭弓的手。

倒真有些像一只白狐狸。

她有点不敢认,又想着宋怀弋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便又将脸别过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谁知这少年竟径直走到她面前,大马金刀地往她边上一坐。

“哎,认出我来,怎么不同我打招呼?”

裴云晰还想装死,她悄悄挪到板凳另一头,嘴硬道:“你是谁,我不认识。”

宋怀弋被气笑了,伸手扯了一下她的发带,裴云晰被吓了一跳,双手紧紧摁住发髻,忍不住冲他轻吼:“你做什么!幼不幼稚?”

“哟,不是不认识我吗?”隔着面具,裴云晰都能想象到宋怀弋此时脸上顽劣又得意的笑容:“陌生郎君扯你发带,你不狠狠给他一巴掌,倒问他幼不幼稚?”

“你当是在——调情吗?”

宋怀弋终于报了当日藏书阁的仇,透过面具缝隙看见裴云晰眼睛里几乎都在冒小火苗,他更开怀了,忍不住向后仰着身子大笑。

裴云晰怒火中烧,气急之下抬起就是一脚,正正踹在了宋怀弋的板凳上。

“哎!”

正在煮汤的老板只听见“轰隆”一声,从小窗户那儿探出脑袋,只见那蓝袍少年正摔坐在地上,同桌的女郎好整以暇地端坐着,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老板担忧道:“这位客官,您没事儿吧?”

“他没事儿,”裴云晰抢言:“您快些煮汤吧!”

这一摔把宋怀弋的面具都摔松了,裴云晰洋洋得意地去看他,忽然发现昏黄灯光里,风流妩媚的玉面狐狸后,露出了宋怀弋半张精致的脸。

此时少年正瞪着他,漂亮的眼睛里盛着光,闪闪发亮。

宋怀弋有些狼狈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抱怨道:“你真是不禁逗。”

“我这身衣服可是新做的,害我摔了个屁股墩儿,你预备怎么赔我?”

裴云晰奇怪道:“你怎么回回都要我赔你?真小气。”

“我要的也不多,”宋怀弋重新坐好,索性把面具摘了放在桌上,伸出一根手指比划在裴云晰面前:“一碗红豆汤,如何?”

裴云晰双手托着脸去看他。宋怀弋背对着巷口灯火,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蝶翼似的影,下颌线亮得像刚出鞘的剑,饱满的唇边蔓延着笑意。

多日未见,宋怀弋似是又长高了些,脸上的稚气也渐渐褪去,慢慢有了些青年人的模样。

“你盯着我做什么?”宋怀弋摸摸脸:“难不成浆糊弄脸上了?”

“没有。”裴云晰回答,却没再多说话。

宋怀弋不依不饶,“一碗红豆汤你都不肯请我?”

裴云晰故意说:“凭什么请你?”

“凭你踹翻了凳子,害我摔了一跤,还弄脏了新衣服。”

“谁让你坐我边上的?我又没要你坐。”裴云反问:“我一个在室女,和陌生男子同座,像话吗?”

宋怀弋说:“我又不是陌生男子,你不是认出我来了吗?”

“谁说我认出你来了?你戴着面具,我怎么认?”

宋怀弋气恼道:“那你方才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裴云晰托腮想了片刻,她去瞟宋怀弋,看见俊俏的世子爷蹙眉瞧着她,脸上被面具闷出了一层薄汗,额前几根碎发贴在白玉般的额头,细汗在等下微微折射着点点光亮。

既是调侃心起,也是肺腑之言。

宋怀弋不依不饶:“还戴着跟我一样的玉狐狸面具……”

“因为好看,”裴云晰歪头,打断了宋怀弋:“因为我觉得你好看,所以一直看着你。”

一句话浇得本有些急躁的宋怀弋偃旗息鼓。

若不是夜里昏暗、灯光亦是暖色,裴云晰便会发现,一向轻狂不羁的宋世子竟然红了脸。

“……觉得好看你便看?”好一会儿过去,宋怀弋才像找回了神智一般,极煞风景又暗藏私心地问:“那赵彦秋呢?你觉得他好看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云晰黑了脸,却碍于戴着面具,宋怀弋看不见。

在他的眼中,裴云晰只是愣神,仿佛在思考什么——莫不是真在回忆赵彦秋的那张脸吧!

宋怀弋心急的很,他伸手去揭裴云晰的面具。因为裴云晰总是掀开一些透气,绑着面具的细绳也已经被弄松,宋怀弋没怎么使劲儿,面具便落在他手上。

金尊玉贵的少年世子,揭下少女的玉面狐狸,灯光下,他看见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有一瞬间,宋怀弋想,可能成婚时挑开新娘的盖头,也会是这种感觉。

而此刻,他们就像一双、一对缱绻白狐,借着夜色,偷偷藏匿着内心。

裴云晰却没容他再遐想,伸手抢过面具,瞪着他:“你离我远点儿。”

宋怀弋悻悻地收回手,他觉得裴云晰真是无情,之前他帮了吴家的忙、又给她连着送那么多礼物,这才让裴云晰在山庄见他时客气非常,还带了些孩子气的谄媚。

然而冬寒假后,裴云晰一直不出门,他都不知道绕着裴府假装路过了多少次,都没等到她,所以礼物也没法子送。

一转眼再见面时,裴云晰对他就生硬的很,现在还让他离远点。

宋怀弋有些怨气,却还是不肯放过:“本世子问你呢,赵彦秋,好看吗?”

裴云晰知道赵彦秋和宋怀弋,二人一文一武,一个是当朝新贵,一个是世家豪门,偏又长得都很俊俏,还都是族中行二的“二郎”。因此书塾、乃至全京城,总有人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

当然,且不论二人究竟谁更好看,单因着宋怀弋有这样一个臭脾气,自小就是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这些年在京城口碑中总是被赵彦秋狠压一头。

裴云晰只当是宋怀弋幼稚地想与赵彦秋争高低,怕他若是得不到想听的答案,就会一直缠着她啰里啰唆,于是说:“不如你好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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