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面平常有伙计和小工打理,他们这些学手艺的,平日很少往前面来逛。杨思得到关师傅属意,偶尔会过来看看,伙计们知晓其中关窍,对他倒也客气。

他先是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卓玉所做玉佩被陈列在靠墙货架上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拿下来道:“怎么摆这儿?这谁能看见。”

伙计笑道:“好位置当然要给关师傅他老人家,然后是你们师兄弟,这一番排布下来,能留给卓姑娘的可不就剩这儿了。”

靠手艺吃饭的行业中,长幼有序,按资排辈,实属正常,伙计如此安排是按规矩办事,杨思便没多说什么,只拿过玉佩,又挑挑选选地将自己的一枚发钗够下来,欲要调换位置。两件器物同时拿在手中的时候,他忍不住停下来认真比对。在卓玉妙极的玉佩面前,他那自觉不错的白玉梨花钗显得如此普通,乃至于黯然失色。他心里发紧,动作停顿片刻,还是将玉佩摆上了自己发钗的那个位置。

伙计叫道:“哎!这——”

杨思嘘声道:“这是我的位置,我乐意和她换,还不行?要是师父看见了问起来,你就说我做的,怪不到你身上。”

伙计瞅瞅他,识趣地闭上嘴。

杨思对那玉佩的新位置看了又看,稍觉满意,踱步离开。

可又过了四五日,玉佩依然没有售出,卓玉急得一天数次到铺面里去问,问得伙计们直嫌烦。杨思一面暗骂这些附庸风雅的贵人没眼光,一面也忍不住一天好几次去转悠,有时撞见卓玉,便做出替关师傅来巡视的样子东瞅西看,顺嘴嘲笑她一句沉不住气。

倒数第三日时,杨思几乎一整天待在铺子里没走。快打烊的功夫,一对年轻夫妇谈笑着走进店中,男子似乎想给夫人买件礼物,要她在店中自行挑选。妇人在几面货架上看了,视线停留在卓玉那枚玉佩上面,示意伙计拿下来交予她细看。

杨思的心急剧跃动起来,走过去想要亲口推销。那伙计的嘴却快他一步,道:“夫人好品位。不过有一点,小的不敢欺瞒,这玉佩不是我坊中师傅所做,而是其他玉匠寄卖于店中,算不得关氏出品。”

那妇人闻言,伸出去接玉佩的手便有些犹疑,杨思快步上前,拿过玉佩向她道:“这块玉色泽如水,形状似云,流畅温婉,正衬夫人的气质。”他说着,又对着将尽的夕阳举起玉佩向她展示,“您看这手艺,巧夺天工,透光而看,碧波荡漾,宛若流动,实在是难得的精妙。您若得了去,必被亲友姐妹围观称奇。可惜我们店里只此一件,到时他们便想买,怕也没这个缘分。”

妇人被燃起兴趣,接了玉佩在手中反复观赏,男子跟过来,就着她的手看了几眼,道:“有些意趣,不知售价几何?”

伙计道:“纹银八十两整。”

男子沉吟起来,向妇人道:“这样的价格,若买件关氏的玉件,尚还值得,但需要将东西寄卖在别人店铺的玉匠......半分名气也无,怕是不值这些。”

杨思紧着道:“虽然这位师傅现在没甚名声,但如此手艺,保不齐日后大有可为,到时您可就赚着了。”

男子道:“这琢州城中多少玉匠,多少手艺出众之人,能如关氏般满城扬名的能有几个?我可不抱这赌徒想法。还是买件你们自己的东西来得好些,毕竟就是冲你们这名声来的。”

杨思还想再争取,道:“若是价格有——”

旁边伙计一把扯住他,拼命使眼色,用口型对他道:“不行不行,铺子里不讲价,你知道的!”

男子看他们如此这般,似笑非笑向杨思道:“这位小伙计如此热心想售出这玉佩,怕不是和寄卖的匠人关系匪浅?或者,就是你自己做的?”

杨思立时否认道:“不是。”

男子笑着摇头,转脸去看妻子。妇人听了丈夫所言,心中已有决断,放下那块玉佩,转而去挑了副耳坠子付账离开。

杨思目送他们离开,满心不甘,扭头冲那伙计道:“你和卓玉有仇不是?横栏竖拦不让人买,什么意思!”

伙计叫屈道:“我可没有!价格是关师傅定的,这么多年了,店里不许讲价的规矩你也知道,不是我自己创的。而且,卓姑娘的作品确实不属于关氏玉雕坊,这总要与客人说明,不然岂不成了骗子?”他说完,又不满地嘟囔,“又不是你的东西,你干什么急成这样。”

杨思道:“你没有心吗?卓玉在这儿待了这些年,和你也算熟悉。她的东西卖不出去,离开关氏,流离失所,你就高兴了?”

伙计撇嘴道:“那怎么办,我也没办法。”

杨思冲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开铺子。

晚饭也没有去吃,他径直回到卧房,翻箱倒柜地把自己藏在床板下面的银钱拿出来细数。实则也不用数,纹银五十八两四分,铜钱三贯半,是他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熟记于心,分文不差。但这些加起来,顶多六十来两,离八十还缺不少。要找师兄弟们一起凑么?还是算了,别让其他人知道,否则人多口杂,传到师父耳朵里,那就十分不妙。再者,这些人虽也替卓玉着急,但更盼着买房子娶媳妇。现在就连岁数最大的李狗儿都没能攒够本儿买房娶妻,再让他们出这个钱,岂不是要他们的命?

他掂掂手中的银钱,也不禁一阵心痛。都怪卓玉!大手大脚乱花钱,不然之前那五十两银子和她哥哥留下的那一袋钱加起来,不就够了吗?他又想到自己的梨花钗和那枚玉佩,心里直泛酸水儿——不然让她滚蛋算了,反正她手艺那么好,估计也饿不死。

唉,不行。她一个女的,姑娘,在这儿没钱没势的,出去让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低下头继续去数他的钱。真是麻烦。那些贵客也是,平日装模作样,文雅精致似的,实际就是一群俗人,蠢货。这样的东西都不要,偏去买那些庸常物件,丝毫不懂得欣赏!

钱就是那些,数来数去也不会多一文出来。其余人吃了晚饭回来,见他在屋,笑道:“怎么没去吃饭?难道去看了一天铺子,背着大伙儿吃了什么好的?”

杨思笑骂:“什么好的。胡吃乱吃,饿不死就是好。”他不动声色地将银钱塞到枕头下,几次欲要开口,却都觉艰难,酝酿好一会儿,状似不经意道:“你们谁有闲钱没有,借我一点。”

众人都觉惊奇。这老四虽出身悲惨,却一向心高气傲,平日里连根针都不肯问人借,这会儿怎么开口跟他们借钱?李狗儿正打了水洗脸洗手,听见这话便问:“借多少?”

杨思算了算,道:“凑个整吧,二十两。”

这不是个小数目,大家都有些瞠目。李狗儿因问:“你做什么用?”

杨思不肯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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