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余饭后又闲扯过几句,大多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金菊年岁小,心里藏不住事,面上兴致缺缺,困得直打哈欠。

可我却不同,只要刘起还在说话,我便能一直看着他,不眠不休地看着他,好像怎么看也不够。

好不容易散了宴,刘起亲自送我们出府上车,临行时他立在车前,负手道:“几位公子代冯祀大人投诚之事,日前本王已亲自禀告陛下,陛下对冯大人的忠厚之心深表感怀,坦言等忙过这几日,便会择日传见诸位,望请诸位见谅。”

我没敢开口,向白兰使去一个眼神。

白兰心领神会,开口道:“皇帝陛下政务繁忙,择期有日也是应当,那我等就在驿馆住下,只等陛下传见。”

刘起道:“那就有劳诸位,若是待久了觉着无趣,也可四下逛逛,无需担忧人生地不熟,本王可命南水前去驿馆随从诸位。”

白兰点头,看样子正想欣然应允。

我立马抢过话茬,“不用不用,我们随处逛逛就行,不敢叨唠庐陵王殿下。”

刘起闻言,也没再强求,只道:“那便怪本王招待不周了,几位慢走。”

我忙不迭点头,一把扯下门帘,躲进车里头。

马夫扬鞭打马,马车慢慢悠悠地往前挪动。

待转过一条弯道,再看不见庐陵王府的门牌后,赤梅双手抱臂,咂摸着道:“殿下,臣下今日又发现一桩怪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白他一眼,讽道:“一般可这么问的话,便是不当说的。”

白兰捂着嘴暗笑,金菊却登时起了精神,困意也散了个干净,连忙问道:“什么怪事?快说来听听。”

赤梅还是要把我放在眼里的,没得了我的应允,饶是金菊再哭爹喊娘地求,他亦是不敢说出半个字的。

金菊见求他没什么反应,只得转过身子来缠我,扭扭捏捏,东一句公主,西一句殿下,直叫得我心下犯怵。

我摆手道:“好吧好吧,都随你们说。”

“到底是些说来嘲我的话,我只当没听见罢了,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赤梅得了赦令,当下喜笑颜开,却故作一本正经地挺了挺身子,道:“非也,臣下要说的,并非是开罪殿下的玩笑话。”

“哦?”

此时不仅白兰,就连一贯不爱凑热闹的墨竹都竖起了耳朵,打起了精神头。

“那还不快说说。”

金菊急不可耐地拽了拽赤梅的衣袖。

赤梅清了清嗓,一脸高深莫测道:“今日之宴,你们几个可见着那抱在怀里的小儿长得什么模样?”

金菊坐得离主位最远,当即摇头道:“离得太远,我没见着。”

墨竹道:“我也是。”

白兰道:“我虽坐在殿下身边,但到底隔着一道人身,只依稀看了个侧面。”

我就坐在刘起身边,他将那孩子抱在怀里哄时,我当然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样的眼睛,什么样的嘴巴,我都记得。

赤梅这话,明显就是冲我来的。

我也是好颜面的,虽然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但我却怎么都不肯承认,只反问赤梅道:“难不成你见着了?”

赤梅仰起头,得意道:“自然是见着了。”

我冷嘁一声,“见着就见着吧,一个黄口小儿罢了,有什么稀奇的。”

赤梅意犹未尽地瞅了我一眼,笑了笑道:“黄口小儿定是没什么稀奇的,臣下觉着稀奇的是那孩子的长相。”

“长相?长相怎么了?”

金菊火燎了屁股似的坐不安慰,急不可耐地追问,“是长得太美还是长得太丑?”

我顺着金菊的思路回忆了起那孩子的模样,裹在柔软的锦缎里,小小的,软绵绵的一块儿,看上去肉乎乎粉嘟嘟的。

刚出生的孩子不都长一个样吗?哪来分得出什么美丑来?

再说了,刘起本就是神颜,那小谢氏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好歹也是个名门闺秀之姿,他们的孩子又能丑到哪里去?

赤梅语不急心不躁,陡然卖起了关子,只等我也有些耐不住,脸色变了几变,他才娓娓道来。

“臣下自幼随父学画,三岁执笔,四岁研料,五岁临摹描画像,六岁落笔成丹青。”

“这么多年来,臣下笔耕不辍,上至达官嫌贵,下至鸡笼鸭舍,哪怕是一支耕地的锄头,一把犁地的钉耙,臣下都画过。”

“多年来画作的经验告诉臣下,这人与人之间的模样必然有所关联,尤其血脉相通的一家之人。”

我禁不住皱了皱眉头,试探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赤梅笑了,“殿下适才就坐在庐陵王的身边,难道没发现点儿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茫然道:“我应该发现什么吗?”

终于,赤梅的耐心也给我耗了个干净,忍不住拔高声量,“那孩子与庐陵王长得并不相像!”

金菊惊呼,“我了个天老爷!”

白兰捂嘴,墨竹皱眉。

唯有我,一脸淡定,好似什么也没听见。

我平静道:“那又如何?一个肉团子,哪能看得出来像不像。”

赤梅忍了又忍,始终不敢发作,“殿下所言是信不过臣下的技艺了?”

我忙道:“怎么会信不过呢?只是你坐得远,未必看得清楚。”

赤梅道:“庐陵王是天生的上扬眼,眼尾狭长,眼形却不小,看上去英气十足,又因鼻梁高挺,而使面部立体,颌面流畅,下颌处虽瘦薄,却不尖细,因此更显风采正义。”

这夸人的话我也是听腻味了,扇扇手道:“够了够了,我知道他长得好看,倒也必不再夸,捡些重点的来说。”

赤梅又道:“可那孩子眼型圆润,鼻梁扁塌,下颌也有些微翘,莫说是和庐陵王有几分相像,简直是完全反着长了。”

我道:“你是不是有些太大惊小怪了?孩子长得不像父亲,那还不许人家长得像母亲?”

“再说了,那小谢氏不就长着张尖翘的小下巴吗?”

说到这里,我忽然后背一凉,终于惊觉出了什么。

不仅我,就连兰竹菊三人也回过味来。

金菊惊道:“我想起来了,那小夫人的鼻梁也不低。”

白兰沉声道:“大小夫人虽共用同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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