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飞得很高,烟花声势浩大,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归家的人们也走出阳台,看着这不同寻常的盛景。

决议官们已经离席。

随章令月一同回去的宗檀云看向窗外,沉吟:“这场烟花秀的审批,是你通过的吧。”

“是。”

毕竟他说了从资金到人手到场地到流程策划包括安防全都无需白塔费心,她只需要在审批上签个名字,公布一则烟花秀的预告。

只是想到授勋时的那一幕幕,竟是一场酝酿已久的双向奔赴,除了祝好,她还能说什么呢。

宗檀云笑了一下,不再多问。

章令月却转而谈起另一件事:“比起这场烟花,你在台上的表演才更令人惊讶。为什么散布虚假消息。”

“这就是我和你坐同一辆车的原因,”宗檀云看着她,“我认为你可信。”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中有人不可信。

“因为我让从音去15区?”

宗檀云:“是,她把任务完成得很漂亮,无一遗漏,我审过了,杨纪年撤离不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而是因为实验进度即将进入下一阶段。

那么,在背后主导的人就不会是你,至少目前来看,ES6、观栩、奚见清包括EB60都可用。”

这些年杨纪年等人或毁坏或屏蔽废弃哨塔周围的哨桩,如果不是变异体的精神力突然飚高超出范围被探查到,他们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转移走。

受审的时候他异常颓废,小心谨慎多年却在最后功亏一篑,不断地追问白塔是如何发现的。

出于怜悯,宗檀云并没有告诉他,知情人士给出了“奚见清闭着眼睛点出来的任务区我有什么办法她就是这个手气啊”的答案。

不得不说,“做大事”需要点运气。

章令月道:“观栩给我提供了另一个信息,从废弃哨塔带回来的不少哨向都是上次从监狱里逃出去的囚犯,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即将接任,过多插手这件事于仕途无益,如果导向最坏的那个结果,恐怕弊大于利,不值得。”

有人策划帮助他们出逃,又送他们到了变异区,实验记录显示,不少低等级哨向已经成为了变异体的口粮。

有些人不是死监囚犯,没到终生监禁的地步,刑期满了就可以出狱,不知道他们奔向“自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

“是比较危险,”宗檀云笑了笑,“所以我要你站在我这边,作为交换,等观栩进入决议庭时,我会为他投赞成票。”

政权和军权相互依托,每位决议官手里都有忠于自己的哨向队伍,这也是他们一旦上台就很难被撬动的原因。

章令月:“即便我不支持你,你也会选择他,你知道他是激进派里最适合的人选,这个交换不等价,我方获益太少。”

“我会通过他提交的成立重点实验室的申请,并让他参与‘GOO’项目,你不希望他去变异区,这应该能让他长期待在临洋城。再历练两年,霍从音的军衔也该升一升了,你觉得呢。”

章令月目光灼灼:“还有一点,我不希望他们参与‘守望计划’。”

“我与你意见不同,”宗檀云摇头,“相反,我认为他们是最适合参与计划的人,如果连他们也无法完成任务,那么E区未来堪忧。

上一批执行者即将即将返回临洋城,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不如让他们自行决定吧,如果他们拒绝,我能保证白塔绝不为难。”

近些年,集体变异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临洋城也陆陆续续开始出现居民变异现象。

他们眼看着脚下的土地寸寸开裂,犹如置身浮冰之上,不知道哪天就会坠入深海。

E区不能坐以待毙。

“依那两个孩子的性子,多半要顺你的意,”章令月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有胜算,“到底还是让你三分利。”

“岂会,”宗檀云的笑容一贯温和,“我又不是为了自己。”

是吧,也是。

章令月最终还是点了头。

宗檀云:“麻烦送我回白塔吧,还有几份文件要签。”

“说来,你儿子呢。”

“看他和小朋友一起玩,没叫他。”

“他还有朋友?嗯……我没有恶意。”

“没事,我们家倒霉孩子比较愁人,看来当初我送他去10队的决定再正确不过。”

章令月表示理解,她家那个又好到哪里去,都不让人省心。

表彰大会结束后是自由宴饮时间,祁阳站在姜葵面前,所有人都出去看烟花了,她却仍坐在这里,看着桌上的菜肴发呆。

一口果酒让她晕晕乎乎的,把白风衣便服看做了“白大褂”,只当他是研究员:“小老头,你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头发?”

祁阳:“……”

接着他感觉头上一沉,一只布偶猫突然出现在他脑袋上,揪住他的头发不放。

“给点我吧,白的也行,”她看起来好难过,“我不想做蒲公英……”

祁阳:“……”

“你坐,”她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怎么防脱的?希望我在你这个年纪,还没有秃。”

考虑了数分钟,他坐下来,把猫抱在怀里,边听她说着漫无边际的话,边无意识地顺着毛。

就这样陪他一会儿吧,虽然,但是,还好。

今天的他,暂时不想死。

————

如果睡觉前你牵着恋人的手,睡醒的时候Ta也依旧会在。——《哨兵脱单的艺术》P122

年会的次日清晨,奚见清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和陌生无比的房间,第无数次觉得这本书不靠谱。

昨晚他们在玻璃屋坐了很久,她困得睡着了,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盯着被褥半晌,做足了心理建设后,奚见清低下头轻轻嗅了嗅,嗯,很干净的气息。

但与他无关。

他昨晚根本就没有留下来!

这里是哪里?身上的丝绸睡裙又是谁的?

奚见清恍惚地走出房间,走下楼梯,却见霍从音和谭则正坐在桌边吃早饭,二人还冲她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奚见清。”

好魔幻的开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

还在,还好,不是梦……

注意到她的视线,谭则熟络地问候着:“昨晚睡得好吗?虽然客房一直都有打扫,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满足哨兵的需要。”

只一句话就让霍从音知道了他在憋什么坏,她弯着眉眼:“我的衣服还合身吗?放心,是干净的,昨天太晚了只能临时应急。”

谭则看了她一眼,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嘿嘿嘿嘿。

听出来这接二连三的暗示,奚见清一时讷讷:“这是,你们家?打,打扰了……”

就在这时,听得滴的一声门开了,观栩拎着两袋东西从外面进来,见她已经起床,道:“清清,稍等。”

奚见清跑到他面前,有些慌乱:“阿栩,这里,他们家,我们……”

正在玄关换鞋的观栩动作一顿,瞬间明白过来,看向谭则:“你应该知道,我给你做早饭不是让你吃撑了欺负清清。”

“为什么就骂我一个?明明——”他一指霍从音,立刻被她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一脚,把所有的狡辩都咽了回去,“好,是,全是我的错……”

“这是我家,”观栩道,“帮你回家拿了衣服。先去梳洗,一次性用品在卫生间,然后下来吃饭。”

奚见清:“QwQ”

观栩看向谭则:“吃完走人。”

“……”

吃人嘴短,躺平任嘲,我靠从音你还在笑?!

观栩煮了杂粮粥,炒了就粥的小菜分两次放盐出锅,煎了溏心无菌蛋,但还是顺路去哨兵食堂买了面点和豆浆。

谭则对霍从音比口型:他是不是过于仔细了?以前有这样吗?

霍从音:第一次见,确信

观栩背对着他们:“没吃完也可以走人。”

二人遂不语,只是一味地埋头干饭。

昨晚上散席了,在考虑去哪里过夜的时候,谭则提出了极具吸引力的方案:“要不去观栩家,他要是回来,我们可以吃他做的早饭,他要是不回来,我们可以吃他的瓜。”

霍长官批准:“去。”

就这么收获了一个愉快的清晨。

奚见清一面用餐,一面偷偷地看观栩的手,待发现戒指也在,终于放下心来。

他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透出些许笑意。

两位只想吃饭但不想吃粮的人用过早饭后麻溜走人,商量着周末去哪里鬼混好。

“清清,饱了吗。”观栩问。

奚见清点头:“嗯。”

“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听起来怪严肃的,她把手缩回去:“戒指,我的,不给。”

“不是,”他笑了起来,“我绝不反悔。

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没有和人过密相处过,不见得是个好伴侣,或许并不能很好地照顾你,如果有困难,你要和我一起克服。

面对我的哨兵时,我的掌控欲比你想象的要更强,我会过问并插手所有与你有关的事情,需要你完全接纳我,即便觉得窒息,也别松开我的手。最后……”

他朝她张开手,掌心躺着一枚嵌着蓝宝石的尾羽胸针。

看见它,奚见清忽地想起来这是他昨晚佩戴在胸前的饰品。

小葵为她挑选竹叶青耳夹的时候说过,依照惯例,参加年会的哨向会佩戴代表自己精神体的饰品,她也说过,观栩从未依照过惯例。

笼罩着某些猜想的云雾逐渐散开,露出真容,曾经百求而不得的答案,如今就在眼前,任她采撷。

奚见清看着胸针,又看向他,不可置信,却又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问:“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她好像快哭了,可他还是说道:“白羽绶带鸟。

我知道你在找谁,也知道你有多想找到,可我从未与你相认,只是像局外人一样,漠然看着你奔走。”

他说的什么,奚见清一概听不进,嗓音里已经有了哭意:“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初见起。”

分明已经决心要用一生去呵护,却还在这个时候用话去刺痛她,他知道自己性格里的恶劣和固执,在占有欲的包裹下,扎得人鲜血淋漓。

可是清清,不许退。

奚见清朝他伸出手,指节用力像在克制着什么。

观栩:“想好了吗。”

征询的字眼透着不容拒绝意味。

她一把将胸针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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