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金罂枝叶受不住雨水捶打,跌落水洼。榴花五月开,但金罂的枝干还没有长出花苞,便已经败了叶。

周照璧隐约见她一滴泪滚进怀中,他怔住很久,找不到她落泪的理由。即便是他有趁人之危的想法,可尚未付诸实践,不是吗?

“真的看不见吗?”她声低如万千世界中的一粒粉尘,只有最为亲近的人能不漏掉这一语。

周照璧回神,视线收拢,他不主动看她,也算……看不见吧。嗓音清如门外未落的无根之水,“看不见。”

裴雪慈心安理得地以为他看不见,忽而问他:“你觉得话本里博得小姐倾心最终却以上京赶考为由离开的书生如何?”

这话问的,委实没有前言后语。

周照璧无可奈何,只得逐字斟酌,艰难吐字:“始乱,终弃。”

裴雪慈要听的就是这四个字。

她觉得男人们可以如蒙敬一样抛妻弃子,也可以如杜观经一样任性误人终生,还可以如话本里无数书生一样始乱终弃,为什么她就不能做些出格的事呢?

裴雪慈愤气填膺,生出一股胆气。她遽然地抬脸,向上仰去,靠近了绸带蒙住眼睛的男人。

她微热的气息停在咫尺,尽管动作戛然而止,气息却先行一步撞到男人薄唇。

周照璧左手钳制她的后颈,恰时阻住她后退的动作,甚至进一步缩短了两个人距离,咫尺变为毫厘。

他说话时,吐息带着侵略,“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道理,你不懂?”

不等她找到说辞,他垂下眼睫,凝视着仰着脸的女子。

观音面皎洁,昳丽过人。眼尾分明濡湿,水痕如银,蕴着一团晶光,难得一见的朱红染在眼眶边缘。公主府五月的榴花不肯开,是因为她这座重塑的‘观音’活了过来。

仅仅一眼的时光流过,他就地下头颅,贴上女子那不肯放松的唇。

仅仅是贴上,他比任何时候都小心翼翼,也比任何时候都明白这不是两军交战,不需要开疆拓土的征伐。

裴雪慈觉得又回到了火中,但这次焚烧自己的火有些奇怪,不同于地牢泛着幽光的火。她情愿陷在火海,将一半情丝烧成灰也不悔。

这一刻,裴雪慈也明白了——他是三心二意的不忠,自己是始乱终弃的不贞。

裴雪慈不知周照璧趁人之危的图谋,但她却实实在在趁人之危地说:“我的事,让我自己去查吧。”

金光寺里的危机,她不是不清楚,可是她还是想自己面对疾风骤雨,她还是想亲自给阿娘一个交代。

周照璧哑然失笑,分明是他气势汹汹地来趁人之危,如今却变成了被趁人之危的人。可他偏偏已经成为她忠诚不二的信徒,他唯一会的就是顺从她。

他也开出条件,“留下来。”

再三斟酌之后,他把原本要说的‘与我为妻’咽了下去,一是来日方长,二是他不要交易得来的不情不愿。他可以等她放下戒备警惕,可以等到她红鸾星动,可以等到她甘愿给他信物。

裴雪慈闻声,心生失落。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明白一个男人亲近一个女子,不提媒妁,却说这几个字的意思。

“可我没理由——”

“当真没有理由吗?”

裴雪慈感受那道已经有绸带筛过却依旧令她如芒在背的视线。她不由得别开眼,拒绝对视。脸上的细小绒毛似被蒸汽熏蒸,太过亲近的距离,令她心也被软化。但是,理智回笼,她还是道:“我一直出入府邸,传出去,会妨碍世子的清誉……”

周照璧右手虎口钳住她的下颚,直觉握住一块果肉柔软果核却坚韧的蜜果。他看出她的闪避,忽然想到她问的话本书生,想到自己方才说的‘始乱终弃’,醍醐灌顶地。

原来她不是担心他做那个始乱终弃的书生,她是自己铁了心要做始乱终弃的书生。

不由得在脸上扯出一个略带讽刺的表情,一边唇角上扬,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他语气生硬地说:“我自有办法保自己清誉,”他犹觉报复不尽兴,再添上一句,“更会保住自己清白。”

他竟听懂了她的意思,裴雪慈真是欲哭无泪。

公主府老家令肖硕放下手中侍弄花草的工具,从录事手里接过信,“我捎带给小主人罢。”

近来府里不平静,下面的人脑中都紧绷着一根弦。

录事如蒙大赦地道谢。

汉月迎上肖硕,“硕老,送信这样的小事,随便指个亲事来就成了。您这么跑上跑下,怎受得了?”

肖硕摆摆手,复又将皱纹横生的手擦干,“小主人指派去太医署的那个裴大夫那里来的信,想必对裴娘子十分重要,我亲自送,小主人也放心。”

议事堂中人满为患,汉月见汗青他们开始送客,“这还得等一会呢。”

肖硕省得,“虽说年终的时候才会举行封王典礼,按照以前的规矩,小主人浈阳王一爵早已上了宗牒,这会是应该将王府府官、亲事府与帐内府定下来。”见汉月眼底青黑,知道他也忙得脚不沾地,“咱们小主人这算是轻快的了。”

汉月瞪大眼睛,惊疑道:“这还算轻简?咱们府都要成蜂巢了!”

肖硕淡淡一笑,脸上岁月痕迹更为鲜明,昭示着这位老人不俗的曾经。“当年大长公主府可要比这隆重辉煌。王府一切承袭的都是万宁大长公主府的旧制,人马也都是大长公主府的旧人,连府邸也是,若不是如此,就是修建王府都得要好几年。如今已经是轻简的了。”

汉月哑然,理是这个理,可尽管如此,一切人手安排妥当,还是相当费时费力。

人散了大半,汉月才陪同肖硕送完信件回到正堂。他们回来之时,正听见汗青在与周照璧争论。

亲事府一众心腹也都面色铁青。

肖硕认得这些孩子,都是当年公主亲自挑选出来的好儿郎。不由得纳闷:“这是怎么了?”

汉月扶着他穿管守卫的亲事们。

汗青领着一众心腹突然跪下,儿郎们脊背如铁,笔直如松,众口一声:“浈阳王,我等绝不同意此事!”

个个脸上摆出视死如归的神情。

肖硕见这群孩子认真劲头,以为出了大事,“你们怎么跟世子说话呢!”先训斥了一群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而后撑着年老枯朽的身子给周照璧行跪拜礼,仿佛自己还是当年跟在万宁长公主身边的忠心宦官。

“大宦,不必多礼。”周照璧恰时扶住老人。

肖硕颤颤巍巍站起,恭敬更加,“老朽不敢当世子一声大宦,世子如今是浈阳王了,肯如此待老朽,老朽真是铭感五内。孩儿不懂事,做事冲动意气,王爷不要怒火伤身,否则,老朽日后如何有颜面见公主?”

周照璧见一如母亲在世时举止恭敬,一时觉得自己将此事做的太过。

汗青却调转身子,跪在地上,面朝他们,“硕老,当年公主尊您为大宦以别内公大监,您是公主府资历最老的家令,今日一定要劝劝王爷!”

“公主府今日更作王府,规制自然都听王爷的,可以开辟出一道不引人瞩目的复门,但是绝不可以挂上他人之姓的匾额!”

“卑职等附议!”一众心腹附和。

“你们莫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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