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南疆虫谷,擎雨宫旧址。
萧凌晏掐断手中艳丽花株,谨慎地往炉上支起的小鼎中挤了几滴花汁,鼎中顿时咕嘟狂沸。他合上鼎盖,指尖轻弹,鼎下的幽蓝丹火缓缓转青,不多时,鼎内传出尖细气爆声。
他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可须臾后,哐当一声巨响,巴掌大的铜鼎竟是碎成了无数指甲盖大小的碎片。鼎内灵丹未成,滚烫丹液四处飞溅。萧凌晏略抬两指,施法将丹液定格半空,深拧着眉,细细打量。
丹液发黑,同他黑锅底般的难看面色不分伯仲。他想不通,怎么又炸了呢?回回炼制,光是准备材料都得花个两三日,鼎前又要守几十个时辰,这么一炸,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自从那镜中世界出来后,他这副半人半龙的状态一直持续着,不知何解,故而他并未直接回京,怕吓着母后,听留在京中傀儡传讯说人间已恢复原貌,宫里也一切都好,便放了心,留在这虫谷炼蛊。
炼的何蛊?自是情蛊。
前些日潭边强迫未成后,他便直接扯着人来了南疆,目的简单直白,他要炼成情蛊,喂这人吃下去,矫一矫他这气得人半死的性子。
上一世炼制情蛊,有仆从代劳,他坐享其成便可,这一世亲力亲为,却一步一个坑,兴许是上一世仗着武力无敌便瞧不起药修医师的报应,否则,炼一炉,炸一炉,谁能有这等“好运气”?
他愁眉不展,只差了一味青鸾羽,这情蛊难道还就真炼不成了?
怀中忽伸来一只手。萧凌晏垂目瞥去,那人不知何时醒了,正抬指轻捻停滞半空的浓稠丹液,他还维持着昨夜倒在他怀里睡去的姿态,凑近触摸丹液时,纤长的睫毛若即若离地蹭过他颈侧,痒痒的。
难得的安静,罕见的平和,萧凌晏却半点不敢掉以轻心,他估摸着这人不过是有些睡懵了,刚醒,还未回神而已,如此安宁假象至多维持半柱香,半柱香后,定又要对他冷嘲热讽,急眼了指不定还要拳脚相加。
但静谧持续得比他想象得久,贴在怀中的温度一直未曾离开,熟悉冷香在他鼻尖时时萦绕。他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余光瞥人一眼,对方却只是靠在他身上,垂眸看着指节缓缓凝结成晶的黑色碎屑,不知在想什么。
碎屑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说他能看出些什么旁人瞧不见的?
他回忆了一下投入炉鼎的材料:龙鳞炙烤后磨成的粉,情丝蛛结成的蛛丝茧,与多种毒草药材,高温烹化。原应成一雪白无暇的丹,而今鼎炸了,药材都成了炭晶,还能瞧出什么来?
他没多嘴问,这人如今什么都不愿同他说,问就是“不欠你的,凭什么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何必自讨没趣。
他自顾自施法复原炉鼎,收拾干净现场,重燃丹火,决定再试一次。
萧珺静静看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萧凌晏心道还好是没开口,不然他铁定又要被气个半死,自十日前从镜中出来后,这人每每同他开口,总是冷淡嘲讽,三言两语间便能弄得人肝火大动。
也不是没想过这人吃软不吃硬,哄哄许是能好,但他仿着前世那样软下语气,同人好言相商,甚至都厚着脸皮,再唤他哥了,他却只颤了颤眼睫,旋即面色更冷,嘲讽更甚,端的是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
他本就不喜低声下气地哄人,前世都得找个借口自欺欺人才张得开口。若不是太想弄明白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何至于此?
他好几回被气得想动手,刚升起恶念,想起这人如今压根儿不怕痛,每每又只得气急败坏地收回去。
偏偏他还不能想着眼不见为净,把这人丢什么地方拘着:术法不知为何对萧珺难以生效,困不住他;捆绳上锁,他也总有办法蛮力挣开,逮着机会拔腿出走。
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如现在这般,将人摁在身边,时时盯着,走去哪儿都得拽着。
连这几日炼蛊,他都是一手攥着他的腕,一手添药,小心控制火势的同时还要提防这人的突然发难,躲开扫来的腿,闪避狠辣的拳,忽略不间断的恶语相向。
几日下来,不说身心俱疲,也起码是被生生磨得没了脾气。确实,若如他所愿同他一刀两断,再不纠缠,或许是能一劳永逸,皆大欢喜,但他又实在不甘心。缠了他两生两世,千年之久,早成习惯了,叫他怎么戒?
他自己都想不通,明明世上良人无数,为何他偏要纠缠这么个,这么个……萧凌晏一时想不到恰切的形容,说他不好,世上似乎又不可能再有人比曾经的他更好了。
可他从不知这人脾气居然有朝一日能变得这么大,这么坏,明明从前不至于到这程度的。再大的火气,给他亲软了,或是睡服了,再不济弄伤了,也就只剩淌着眼泪瑟缩颤抖的力气而已,怎么突然就这也不怕,那也不惧,叫人手足无措了?
他都不敢回忆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十日之间,身上没有一处是没被他攻击过的,虽得逞次数不多,打中了也不痛,耐不住实在烦人。百来个时辰,居然只有昨夜这人突然无意识倒在他怀中沉沉睡去的那短短几个时辰是安静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睡着时便诸事大吉了,正正相反,这时才是最难熬的。
他边往鼎中添药材,边忆起昨夜。那时他正努力制着对方挣扎不已的双腕,小心翼翼地往鼎内添幻蝶鳞粉,胸口忽然一重,这正伺机踹他一脚的人就这么跌进他怀里。
天可见怜,他还以为是什么偷袭的新招数,险些把人甩出去,见他久无反应才狐疑地止了动作,一头雾水地接受这具再熟悉不过的身体对他投怀送抱。
他不知他是昏了过去还只是单纯睡死,没有发热,没有受伤,胸膛里破碎的半颗珠子他也想法子用别的东西补上了,蝶蛹更是清理得干干净净,状态瞧着比刚从镜中出来时好上不少,但他就是阖着眼,唤不醒,呼吸极轻极缓。
烦人的家伙没了动静,按理说他应能心无旁骛了,但怀中搂着的人前世今生同他缠绵过无数回,白天抽过他的胳膊此时虚虚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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