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之上,鏖战不断。
山巅之下,一派平静。
但看似的鏖战不过假象,红衣少年不急不缓,数番戏弄妖兽。
漫空尽是呛人刺鼻的血腥味,血雾甚至弥散在空中,可血并未沾染他身。
巨大的妖兽面露极致的惊恐,遍体鳞伤之际,才明悟对方的用意。
“三、三太子,饶了我……”
戏耍。
一刀一剑,宛若凌迟,将它的血肉割下,不过是神仙的戏耍。
即便神力在此界受限,少年仍是战无不胜的三坛海会大神,他仍有一剑毙命它的能力,可他并不动手。
“我问,你答。”良久后,哪吒终于漫不经心道,“不然,我不介意留你到清晨…六点。”
六点,瑶夭日常上早课的时间,哪吒下意识选了这时。
那它还要被刮多少刀!
“好,好,我答!”妖兽近乎癫狂,不住点头。
“第一个问题,我那具仙骨,是你们偷的,还是抢的?”
妖兽瞪大眼睛,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他本想含糊过去……
“是昔年瑶夭——啊!”
鲜血迸溅,断肢乱飞。
哪吒眉眼冷寒,眼睫未眨,“别说不讨喜的答案。”
“是瑶夭濒死之际主人抢来的!是主人,都是主人做的!”
它觉得哪吒必然会随势追问谁是它主人,它答了,就都可以了结了。
现如今,被杀神折磨,浑身筋脉尽断,不如死了!
怎料哪吒勾唇,并不接腔。
但这次,他乌眸间寒意更甚,“第二个问题,她为何濒死?”
妖兽愣了,它看出少年眼中沉冷化解不开的杀意,答不出话。
“是你们设计传信,诱她下凡。”哪吒不管,继续道,“是你们伙同那凡人,布下杀阵。”
“是你们灭了她的魂,毁她道行,令她魂飞魄散。”
妖兽面色骤白,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你、你都知道……不是!不是我们灭了她的魂——啊!!!”
它另一只胳膊飞了出去,疼到抽搐,却见月华玉雪般的少年,笑得冷漠,“不重要了。”
“为什么,为什么?三太子,求您直接杀了我!”妖兽语句紊乱,口不成言,“魅妖…魅妖一心只有报恩,为什么您还要那么关注她,和那个凡人?”
“我说,不重要了。”哪吒重复道。
“不是我们逼迫的,是那凡人厌恶她,他被妖缠身,意图保命!”妖兽被难以抽身的疼痛裹挟,崩溃解释,“若非那凡人,魅妖绝无可能中计,她是甘心赴死了结,他、他们都是……”
“不重要了。”哪吒再度复述,这次眼含淡笑。
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因为那凡人,我杀了。”
妖兽瞳孔骤缩,“他只是凡人…妖报恩,了因果……”
它没再说下去,因为从少年神明那双冷彻的凤眸里,它看得到答案——不重要了。
因果,是他说了算。
“最后一个问题。”哪吒终于重新凝出斩妖剑,握在手中,“你的主人,是谁?”
妖兽终于松了口气,它欲答,欲寻解脱。
可才张口,瞳眸缩成针状,狰狞残缺的兽脸绞在一起,瞬息就没了声息。
哪吒垂眸看着倒在山峦间的身影,并未有多余神情。
主仆契,禁言咒。
这只妖兽也不知自己并不能说出答案。
须臾,他轻嗤,“也罢,你本该死。”
才言罢,山下忽地闪过赤金两道光,哪吒眸色沉凝,踏火轮而下。
*
来得并不是哪吒。
山坳处显出黑衣身影,火尖枪化作的少年怒目横冲,枪影在它身后,一枪飞来,直刺魇妖。
怎知,赤金两道光影却瞬息卷上——
乾坤圈挡住枪影,混天绫更是缠缚枪身,更甚,要顺势捆上火尖枪的臂膀。
火尖枪皱眉,大骂:“两个没灵性的死物!你火爷爷都不认识了吗?!帮谁呢!”
瑶夭意图站起身来看到更多,可丝线紧紧束缚着她。
她只能听到火尖枪的又一声惊呼:“仙骨!你手里怎会有仙骨?!”
仙骨?
瑶夭不解,还想抬起头,忽地感觉一阵凛冽的风刮过,并着些甜腻香气。
魇妖贴近她,金光凛然的硬.物抵上了她手心。
“喵!”小橘急声唤。
可瑶夭仍是一把将它推开,丝线勒紧她的血肉,她咬着牙想挣脱,却只能被吊着站起身来,无法真正控制自己的躯体。
魇妖退开,瑶夭手上正是那枚仙骨磨砺而成的匕首。
“你是哪里来的老妖婆!”火尖枪见匕首竟然被这样操控起来,暴怒,攻向魇妖,“该死!哪吒不是已经把妖引过去了吗?怎么还有一只——”
瑶夭手执利刃,虚空一划,挡开火尖枪。
火尖枪大声怒道:“瑶夭,你一点本事都没了吗?能被这种阵法操控,别乱来啊!”
瑶夭疼得额间冒冷汗。
在哪吒和火尖枪来此之前,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她被丝线牵引,不断操使着匕首,只是她至多练过些道功太极之类的,并未真学过武,躯体僵硬。火尖枪不将她当回事,却很是忌惮她手中的金光匕首。
他又喊了声:“瑶夭,你别乱来啊,这可是哪吒的……”
乾坤圈和混天绫虽无灵识,却也似有感应,连连后退。
魇妖看得大笑,小橘焦急叫唤,空旷场地上唯余火尖枪还与她僵持着。
火尖枪心中思忖许多。
他虽才化形千年,有灵识,却不大通灵智,遑论这千年来哪吒一直禁锢着它。
有些事,他起初想不通。
可心中的直觉却很强烈——前几日,他想到千年来因瑶夭的怨气被锁在凝魂阵中受尽折磨的样子,怎样也不肯去保护瑶夭。
哪吒便警告他:
“你只是用起来顺手,若不听话,我不介意让你去死。”
哪吒若要他死,很简单。
解契,湮灭他的灵识,将他丢入业火淬炼。
桩桩件件,都是他能做得到的事,他是真会杀了他。
但火尖枪不可置信,不甘道:“我是昔年你与你师父太乙真人共炼就七七四十九天、取你心头精血而成的法宝,你怎能如此随意舍弃我?!”
哪吒抛却肉身后,便没有了所谓心头血,也再炼化不出另一把火尖枪了!
所以他怎能如此做!
可冷漠的红衣少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眼底有任何可惜。
少年只是扯了扯唇,笑意森寒,“那又如何?”
……
只有四个字,火尖枪便妥协了。
他隐隐明白了哪吒的意思——少年成仙,前尘尽断,师父都没有了,他一把还算趁手的法器又算什么?
他若还有用,哪吒便会留他,他若没用了,哪吒不会有一丝一毫留恋。
所以这次,他若没护住瑶夭,哪吒定不会轻饶他。
如此想着,火尖枪心中生出些畏惧,连带眼前的仙骨都顾不上了,枪缨翻飞,意图挑断缠绕着瑶夭的丝线速战速决。
但瑶夭动作极快,隐约竟能看出千年前那身姿灵巧诡谲的魅妖之态。
他气道:“瑶夭,你别动用妖力!”
魂魄都没齐,还敢这样肆无忌惮动妖力,等会真魂飞魄散了!
一旁的小橘一听,都不叫唤了,变回一只普通胆小的猫。
瑶夭只觉得浑噩,那丝线顺着她动作绷直在空中,却又如蛇狡猾,火尖枪好半晌碰不到,气得直咬牙,又转身去攻击魇妖:“你大爷的,快放开她!”
魇妖大笑,笑声响亮,回荡在山丘之中。
笑着笑着,她忽然又不笑了,因为在她的笑声里,忽地混了些其他诡异的声音。
山开始剧烈震动,像是要从某处横劈裂开。
众人神色各异,似有察觉,只见山顶冒出个绿葱葱的头来,竟是以山为头首,化出一只诡异妖兽的形状来。
“什么东西?”火尖枪震惊一瞬,想起哪吒和他说的——山中的大妖也将苏醒了。
该死!怎么坏事都凑到一处了!
火尖枪一边与魇妖厮打,一边避开瑶夭的攻击,还得关注着突然的山崩,忙得不可开交,气得咬牙切齿。
少顷,乌云将天空遮蔽成浓墨色,一时所有的光亮都变得黯淡。
魇妖似也有些慌神,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下手越发狠厉。
小橘趁机跑到瑶夭身边,一直喵着呼唤她。
唤不回瑶夭的神智。
明明是丝线在牵引着她,可某一瞬,在魇妖的引导下,瑶夭也觉得自己应当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呢?
比如说,杀了他。
杀了那个她满腔执念要报恩,他意满时辅佐他,他意怅时照顾他的人。
他不感念她的千年陪伴,不感念她一次次以恩报恩,还要,杀了她。
那他……也该死。
“谁该死?”
倏然,天光大亮。
首先洋溢色彩的是被云尘遮蔽的金圈红绫,赤金光芒交织,如梦如溯,紧接着,华光中红影摇曳,一人身形高挑清瘦,脊背清正,伫立其中,神姿昳然。
瑶夭眯着眼,有些疑惑。
是他吗?
魇妖的声音又出现在她耳廓,有些急:“对,没错,就是他!”
墨发如瀑,红袍飞扬。
可瑶夭记得,她的恩人并不喜红色。
魇妖声音尖利:“就是他——啊!哪吒!!!”
黑雾消散,光压过了大片尘影,瑶夭终于得以看清来人是谁,耳边魇妖惊恐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也变得更清晰。
哪吒。
哪吒就站在她眼前,是刚刚才至。
红绫将方才还嚣张得意的魇妖缠住,乾坤圈勒在这妖物脖子上,几乎将其脖颈绞断。
她看见哪吒对她清淡地笑了笑,他瞳孔余光中,还倒影着魇妖那张狰狞痛苦的脸。
他偏头,问她:“瑶夭,我该死吗?”
“你要杀了我吗?”他又道。
模糊的幻影,尽数成了他。
瑶夭张了张唇,却答不出话。
“哪吒…哪吒三太子,你怎么这么快……”魇妖喃喃,发出的是喉咙被掐紧的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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