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陲安怀着一腔被父亲强压的郁结,刚踏上四楼病房区准备开始查房,一阵尖锐到几乎破音的咒骂声便猛地撕裂了走廊里消毒水味道包裹的宁静。

他蹙眉循声望去,目光触及前方景象时,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那间VIP病房门口,隋塔正孤零零地跪在冰冷的光洁地砖上。

她前所未有地弯着腰,深深低着头——那是一种全然放弃抵抗、任人处置的卑微姿态,与季陲安记忆中那个即便虚弱也带着几分倔强和疏离的女人判若两人。他从未想过会看到她如此模样。

下一秒,“砰”的一声闷响,一束包扎精致的康乃馨从病房里被狠狠砸了出来,花朵和包装纸粗暴地撞上她的面门,又狼狈地跌落在她膝边。

紧接着,一个头发卷曲、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从房里冲出来,手指几乎戳到隋塔的鼻尖,唾沫星子在空气中飞溅: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我女儿能重新站起来吗?!能把她这八年被偷走的青春和健康还回来吗?!滚!拿着你的臭钱快点给我滚——!”

伴随着这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一张轻薄的银行卡被用尽全力摔出,锐利的边缘不偏不倚砸在隋塔低垂的侧脸上,留下了一道瞬间泛红的细痕,然后才“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那卷毛妇人的情绪彻底决堤,她猛地冲上前,不再满足于咒骂,双手并用,对着隋塔单薄的肩膀和手臂又捶又打。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啊!我女儿最好的年纪就被困在这活棺材一样的病房里!日复一日!全都是因为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为什么当初断腿的不是你啊!为什么不是你?!你为什么还好好的——!”

隋塔始终维持着那个姿势,跪着,弯着腰,低着头,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眼泪,只是沉默地,近乎麻木地承受着一切。

最让季陲安心头一沉的是,周围的医生和护士行色匆匆,他们对这一幕似乎早已司空见惯。有人刻意别开视线假装没看见,有人低着头加快脚步绕行而过,没有任何人驻足,更没有人上前劝阻或安抚,这种诡异的默契和沉默,仿佛这是一场被默许的、定期上演的赎罪仪式。

季陲安描述不出来此时心里的感觉,只觉得那样的隋塔变成了这样的隋塔,他接受不了。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步就要上前打断这一幕。

然而,就在他脚步即将迈出的那个瞬间——

一直低着头的隋塔,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侧过脸,目光穿过散乱的发丝,直直地朝他射来。

那是一种近乎待宰羔羊般深不见底的悲怆和哀凉。

那眼神先是因突然看到他而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愕,随即,那惊愕迅速转化为一种近乎哀求的急迫——她极其轻微,却无比坚定地,朝着季陲安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过来。不要插手。

季陲安心头一颤,却只能停下脚步。

这场单方面的宣泄和殴打持续了将近五分钟,直到那卷毛妇人自己耗尽了力气,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也就在此时,病房内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妈,够了。”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吸了口气。

“让她进来吧……”

一直如同石雕般跪地不动的隋塔,直到听见这句话,身体似乎才被注入了些许生气。

她沉默地、有些吃力地用手撑了一下地面,才缓缓站起身。

长时间的跪姿让血液流通不畅,膝盖处传来一阵尖锐的麻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皮下游走,双腿更像是被细密的电流反复穿刺,又麻又痛,让她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一步,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差点重新跌跪下去。

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稳住了身形,自始至终都低垂着脸,浓密的长发掩盖住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没敢抬头去看身旁那道如同淬了毒、几乎要将她刺穿的怨恨目光。

她微微侧身,从那妇人身边擦过,沉默地走进了那间病房。

季陲安站在原地,只觉得刚才那一幕带来的冲击和心头那股莫名的滞涩感仍未散去。

他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康乃馨花瓣和那张孤零零的银行卡,眉头紧锁。正好一个相熟的同事陈济安拿着病历本从旁边经过,季陲安下意识伸手拦下了他。

“济安,”他压低声音,朝那扇紧闭的病房门抬了抬下巴,“你知不知道这……到底是啥情况?”

陈济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种“又是这事”的了然表情,颇有些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语气甚至带着点闲聊八卦的随意:

“哦,你说那家人啊。里面那姑娘叫陵辛,八年前一场挺严重的意外,脊髓受损,腿就没了知觉,瘫了。喏,就刚才进去那女的,”他朝病房方向努努嘴,“据说是事故的责任人吧?反正从那以后,陵辛这一家子就彻底赖在医院里了,整整八年,没挪过窝。吃穿用度,外加所有的医疗费、住院费,全是那小姑娘一个人掏的腰包。”

他咂咂嘴,像是感慨又像是唏嘘:“八年啊,你算算,这得砸进去多少钱?少说好几百万肯定有了,而且专挑好的贵的用。”

“其实吧,”陈济安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同行之间才懂的无奈,“以陵辛现在的情况,早就可以出院回家做康复,定期来回医院做复建就行了,效果说不定还更好。但她们家就是不干,非要长期占着一间单人VIP病房,怎么说都不听。光是这笔巨额住院开销,啧啧……真不知道那小姑娘是做什么的,怎么能持续不断掏出这么多钱来……”

季陲安静静听着,胸腔里那股闷气越发沉重,他打断陈济安的感慨,闷声问道:“那屋里面那姑娘……陵辛,她的腿,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完全没有康复的可能吗?”

陈济安闻言,脸上的随意收敛了些:

“这就说到奇怪的地方了。按理说,经过这么多年的系统治疗和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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