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朵图,岑湜早觉不对。她分明服侍过僰夷王,可床笫之事竟甚为不通。
初次露面时,筵席上那派妖媚讨好的模样哄骗他一夜,时间一长,连纾纾都看出她并不擅长以色事君,本性原是个洒脱单纯的姑娘。
可一再暗地里行刺岑湜,颇耐人寻味,他手上的伤是半夜挡簪而来。
是否为僰夷王报仇之举,还是受谁指使?莫老将军?西南军当真忠诚?
纾纾想得头疼。
昨夜要不是来不及,当真应该请莫偃戈调查一番,纾纾信他不会欺瞒自己。脑中百转千回,这琢磨那琢磨,糊里糊涂也就睡了过去,再醒来又至黄昏。
听得门外一阵骚动,余有庆的声音传来,“奴婢奉命请淑妃娘娘移步楚宁宫安歇。”
卓怜袖不知此事,方想阻拦又作罢,“内官切记,路上不要见风,走得稳当些。”
“是。”
纾纾这边已起身,行至门口与她道谢。
卓怜袖缠缠手绢欲言又止,末了叹道:“淑妃妹妹,楚宁宫……我是说,陛下是周全的人,楚宁宫必定住得舒服,你且好好养病。”
“当然。”
纾纾有些奇怪,不由自主想再看看她的神色,卓怜袖却将脸撇开。
她坐在辇车上回想,不得要领,只好歪头假寐。
晚风还有些夏日余韵,敷在脸上不暖不凉,几个宫人抬得很慢,一路徐缓,舒惬之余又让人昏昏欲睡。秋棠踮起脚尖看了看,心道这毒太让人犯困。
只不过一个白天,楚宁宫已收拾大半,一应俱全。纾纾夸赞余有庆是个会办事的,又问他能不能将顺安宫的那几个丫头叫来,自然答应。
秋棠一并同往要将纾纾惯用的东西拿上,留她一人在屋内发呆。
提笔想写封信向家里报平安,她忽而有些迷茫,眼前不熟悉的家具物什幻化成荒草似的,摇摇摆摆,杂乱无章,长出几朵花来,又凋零败落。
岑湜拎着一盒食樏走进来,见到的便是她这副痴傻失魂的模样。纾纾耷拉着眼皮念道:“陛下万安。”
他抬眉笑了笑,露出一边难见的酒窝,“还难受么?莫不如连这句也省去。”
她勉强坐直,伸手道:“带了什么?快饿死我也。”
岑湜把食樏一层层掀开,不是清淡白粥,就是滋补汤水。纾纾恼得很,不情愿瘫在桌上,连声叫着“不吃不吃”。
“我让尚食局做的,好歹吃些?”他挨紧坐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她的脑袋埋得很深,攥着拳头,背脊单薄纤弱。岑湜觉得她生病时不再那般要强,更无理可爱几分。
“吃。”她突然将头抬起,差点撞上他下巴。
也不知怎么格外有些伤感,嘴巴咽着,眼里又雾蒙蒙生起一片水气。这次尤其想念母亲,上回把腿跪伤,有一万个不想让娘亲知道,这次就有一万个想让娘亲知道。
她笨得很,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委屈吗?”岑湜柔声问。
有时纾纾真想撕开他这张脸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用她办事的时候是这样笑,说些情话的时候也是这样笑,体贴关心的时候仍是这样笑。真的伪的比戏法还难猜。
她拭去睫边泪水换作展颜,“陛下见我委屈吗?”
岑湜望着她默声不语,方满心喜悦要见到她的雀跃猝然塌成一堆潦草的失落,他垂头微不可见地摇了摇。
纾纾心脏一紧,有什么掐着似的,一霎时喘不过气来。
碗盏交错,衬着一室沉寂。
岑湜见她吃完,开口道:“本欲让御医再为你诊诊,想来你不愿让人知道这件事......你信得过怜袖吗?”
“嗯。”
“好。”他起身站定,不知在犹豫什么,半晌道:“那就按她的方子煎药。”说罢拂袖而去。
纾纾抬了抬手,抓住背后一卷空风。
第二日,太史局夜观天象,紫微星动,恐现兵祸。又一日,前方急报,罕罗国在边境陈兵,来势汹汹。
满朝皆震,言陛下不德,才惹得天降大灾,火烧帝宫,星宿颤动,国祚将微。
短短几日形势急转直下,打得岑湜措手不及,原本要彻查的案子生生叫停,此时再有重臣变动,那便是要倾覆朝堂的逆天之举,逼得他不得不退。
“淑妃娘娘!”
卓怜袖突然造访。
她扑通一声跪在纾纾面前,“求娘娘救救臣妾父亲!”
这是怎么了?
“快起来说话。”纾纾弯腰去扶。
“不。”卓怜袖拖曳着袖子不肯,泪水涟涟,“您知道,臣妾父亲是刚呈上户部罪证,以鱼死网破之心为陛下做事,天象有异,陛下这一犹疑,户部动不得了。父亲才下狱,不知什么时候方能出来。今晨我听说他在狱中大病一场,臣妾恳请娘娘求求情,让我去探望探望父亲。”
卓怜袖母亲早亡,是少府监大人亲手带大,父女情分非比寻常。
“这......”纾纾有些为难。
她进宫后不久卓胤开便以身试法弹劾崔格中,当日即下狱,只不过事情还没完全查清就发生了宫中大火、紫微星动、罕罗进犯一连串事情。
眼下岑湜左支右绌,卓怜袖又才在朝堂上被官员指摘,一来说她不详,入宫即灾;二来说就是因为岑湜封她为妃,这样家风败坏的门楣,怎配“德”字,是陛下为美色所误,触怒上天,才降凶罚。
“我知道,我知道陛下是为救我......”她泣不成声,“可是父亲真的是被逼的,他没有办法,这些年都是那些老贼逼他的,他从没有主动去贪污受贿,而且所有交易都留存了证据,赃款也已上交,就是为等这一天。我那天劝他,父亲二话不说点头应允,还说陛下是明君,只要能护我周全,他定以死相报!”
卓怜袖并未上妆,满脸哀痛和悲愤,那双狐狸眼哭得红肿,上气不接下气,一时瘫软在地。
纾纾知道她冤屈,人算不如天算,原本收拾掉崔格中那些人,卓胤开举报有功,加上她的面子和岑湜的徇私,留下一命应该不难。
如今此局难解,案子无法推进,便只能一直挨在狱中,时间一长,若有什么,谁知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灭口”。
“娘娘,求薛尚书为父亲在朝上说句话,陛下最看重薛大人,求求您,娘娘!”卓怜袖磕了几个响头,额上唰地多出一个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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