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面不到两里路的码头,我们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给云梦大泽的河伯娶媳妇!”

“哦?”

应宁莫名笑了一声,才道:“两里路,这么远,你就光着脚走到这里来卖花吗?”

湘儿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不好意思地将更加乌黑的右脚藏在左腿后。

“敢不敢骑马?”应宁却恍若未见,问道,“你给姐姐指路,姐姐带你一程,如何?”

湘儿抬头,神情更加愣怔。

“来。”

应宁不再等她回答,而是弯腰直接将她拎到马上。

湘儿坐在应宁身前,扭捏地指了个方向,生怕后背蹭脏应宁的衣服,然而马儿一动,就怕得不敢再动,任由她将自己半搂在怀中。

路上,应宁先是问了几个已知的问题,又问了些上一世无心去问的。

“河伯的媳妇是怎么娶的?”

“各家轮班,每年都选一个出来,”湘儿低声答,“今年就是湘儿。”

“是谁选的你?你家里几口人?可有别的姐妹?”

湘儿却道:“我记不清了。”

这有些古怪。

应宁又问:“县丞家里也要选女儿吗?”

湘儿答:“是啊,谁家都不能例外。”

“那如果轮到没有生女儿的人家呢?”

湘儿答非所问道:“没有女儿,河伯就会发怒,大泽泛滥,岸上长不出庄稼,洪水还会把我们都冲进同悲谷里。”

她的神志明显不太清晰,答话也容易颠三倒四,应宁便没有多问。

反而是湘儿,怯生生问了她几个问题。

“神仙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应宁反问她:“你怎么知道?”

湘儿道:“听说公主体恤百姓,经常入世救人,整治过好多贪官污吏,姐姐你这么漂亮,要是穿着白衣服,就是公主的样子。”

应宁笑道:“那我若不是呢?”

湘儿又乱答道:“姐姐穿红衣服,也好看。”

应宁便笑而不语。

小镇围绕码头而建,去码头的路上却看不见几个村民,几乎没有女人,男人们则无论老幼,见到骑马的应宁,看出是女着男装,就都紧盯着不放,神色猥琐,但碍于应宁腰间的刀剑,到底没有一个敢上前。

这一路道上都没有铺砖,满是泥泞。路过的家家户户都是破烂土屋,门窗紧闭,多数甚至没有窗子,更不点灯。

阳关在建制上属镇,实际上却比最偏远的村子都要寒酸。

“到了!”

越靠近码头,就越是人烟稀少,到得码头前,只见岸上码了好几口箱子的彩礼,四周却空无一人。

这小镇穷困潦倒,竟似乎全然不怕贼偷。

应宁眯起眼睛,将湘儿拎下马,没松手,按着她的肩膀自己下马,又继续搭着她肩膀,与她一同牵马走到河边,先单手打开了两箱陪送,却见里面并无布匹,全是挤挤挨挨的鲜花,与湘儿提篮中的别无二致。

她挨个开完所有箱子,随手将鲜花倾倒入河水中。

云梦大泽有数万里之广,收束上百条长河,最终东流入海,被凡人称为天下之匙。平邑附近的水质都清澈见底,到了这却乌黑粘稠,成箱的鲜花入水也激不起一片涟漪,如被侵吞一般,直直向下沉去,明显已有魔物寄生。

倒完了花,应宁向河面看去,按着湘儿的右手没有松开,抬左手,撩开了幕离的黑纱。

那河面上,只有应宁一个人的倒影。

水中人露出笑容。

“你终于来了,”她说道,“瀛洲玉雨。”

“我今日来,是有求于你,”应宁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那倒影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一圈唇角,笑问:“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讲条件?”

“我可以将你带出这片深潭,以我长宁长公主的身份,毕生将你供奉,”应宁也笑了,“但相对的,你也要从此为我一人所用,如臂使指。”

“哈哈哈哈哈哈!”

倒影尖锐的笑声回荡在水面上,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

“应有语,整个阳关都是我一个人的地盘,你已无天命护体,还敢只身前来,现在也不过是我的一捧香火灰了,你驱使我?笑话!今生我留你魂魄不灭,已是本尊恩典!”

倒影不再装模作样,逐渐幻化出原型,是一只穿着破烂婚服、长发凌乱糊在脸上、青面獠牙的枯瘦女鬼。

“本尊?”

应宁嗤笑一声。

“你吸收的魔气,还不够传芳君遗留在此的万分之一,还真把自己当成魔尊了?”

女鬼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面容逐渐扭曲。

“你知道什么?”她尖细的声线骤然压低,几不能闻。

看来女鬼的鬼力也不过如此,不能通晓上辈子发生的一切细节。上辈子,在她被杀后,这河里就被打捞出来了两把神兵。

应宁不紧不慢道:“千百年前,仙魔大战惊天动地,改变九州版图,劈出了万丈深渊的同悲谷,仙尊馨烈侯与魔尊传芳君同时陨落,尸骨融汇入天地灵脉,滋养万物,但他们的兵器却俱是神器,不毁不灭。

“馨烈侯为了镇压传芳君的‘难容’,将其神武‘峥嵘’与之一并沉入云梦大泽,至今不知所踪。”

女鬼鲜红的瞳仁不住颤动,打转。

“而今三界轮回将至,正不压邪,峥嵘应当已经压制不住难容的魔气了。”应宁说到这里,感觉右手的湘儿全身发抖,于是轻捏了捏她的后颈,继续道,“当初我就有疑惑,为何你能在千里之外的平邑作祟,思来想去,唯有水源相通,这一个线索而已。”

那宫中倒映出的女鬼的铜镜底,就是盛自天下之匙的铜盆。

既然有如此驭水之术,那么想必寻到两把神武,也不在话下。

“你……”女鬼鲜红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红点,“你怎会知道?你方才,并不是在对我讲话!”

是的。

让应宁与杀过她全家的仇人合作,绝无可能。

她有所求、提条件、未来毕生供奉、又要将其驱使的,从一开始就另有其人。

“不可能!你一介肉、体凡胎,不可能唤得起峥嵘剑!”

女鬼从水中猛探出半身,张开血盆大口,向应宁扑去。

“谁说,我要的是峥嵘了?”

应宁却不退不让,单手背后,厉声喝道:“难容,还不速速给本宫现身!”

女鬼发出尖啸。

“这不可能!”

女鬼虽嘴上不信,身形却显然已经怯了,猛向后撤,但还是慢了一步。

水底霎时间弹出无数闪着淡淡火光的正红色丝线,转眼就将她如茧般束缚在半空中。

形势瞬间调转。

女鬼不愧为鬼,立刻变脸,求饶声从红茧中急迫溢出:“公主稍待!难容乃魔修至尊,您只研习过瀛洲仙术,不知修魔险恶,凡人本无灵力,更不可能驾驭神武,我在阳关固守百年,已摸清演化魔气的门路,您留我一命,我必悉数传授!”

应宁却淡淡道:“都是废话。神武业已生灵,自会吸收天地灵气驾驭自身,我既然能喊得动它,就无需你来指手画脚。”

女鬼的声音已窒息到嘶哑,仍挣扎着道:“我、我修身成鬼,只要香华道上香火不熄,魂灵就永不消灭,你今日若杀了我,与我结仇,他日我卷土重来,必会百倍报复……”

这句话,她已经说过一次了。

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应宁眼前晃过一抹鲜红,仿佛又回到了那座鲜血宫殿。

……

上一世,也是在阳关河畔。

应宁听见了自己犹豫的声音。

“可是她说,她会报复的……”

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答她道:“眼下当务之急,是除魔救人。”

……

后来,应宁哭喊着跌坐在血泊之中。

“我说了,她会报复!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

一个清脆如银铃般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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