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东西六堂东位于辟雍殿的东、西两侧,东侧从南到北是崇志堂、诚心堂和率性堂,西侧自南而北为广业堂、正义堂、修道堂。

此时诚心堂外廊下,有一群穿着青玉色襕衫的监生正挡在一人面前不肯让路,几人嬉嬉闹闹地围着,说什么都不肯让开。

“幼平兄,听说你昨日又做了一篇文,深得张先生的赏识。怎么不拿出来给我们这些人品鉴一番。”

“幼平兄不会看不起我们吧。这作诗作文你都是甲等,什么时候也好教教我们。看个文章,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不借。”孔图南抬眼冷冷看他们一眼,他早就知晓这些人所谓的品鉴就是准备当着他的面羞辱他。

那人拦着孔图南,随手好玩地拨弄起孔图南散着的长发来,嘴角扬起几分的嘲讽,“果然状元之才就是这样的心高气傲,不过以你这幅尊荣,就是走上金銮殿都会吓着陛下吧”

周围人一听笑作了一团,面前的孔图南一头乌发乱糟糟的随意散乱,身上的襕衫也因为多次浆洗色泽暗淡,书写时沾染的墨迹在胸前的布料上随处可见。他素日里不修边幅,衣袖破旧也不缝补,随手拿过剪子一把就剪掉,导致衣衫是左右不齐,长短不一,活像个叫花子。

孔图南突然被撩开头发,靠在后头不远处廊柱上的徐方谨看到了他脸上的好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长的甚至横贯了整个面容,乍一眼看还会被惊到,才明白那人嘲讽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徐方谨回过国子监已经有几日了,每日忙着课业,偶然能收到封竹西送来的信件和吃食。他在京都没什么朋友,国子监里的人大抵都有自己交好的友人,且因为小郡王的事情有意疏远他,所以他形单影只,倒也显得自在。不过这几日被他救过的温予衡倒是会在他身边走动走动,同他说一些国子监里头的事情。

在他身旁的温予衡瞧见他此时的神色便低声跟他说:“这孔图南,实是一个怪人,平日里蓬头垢面的,甚少与人往来,不过学识极好,连最严苛的周先生都说他有状元之才。听说他能进国子监是因为曾经救过永王世子,然后得到府学的举荐,现在脸上这些伤疤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说到此,温予衡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耳语,“不过后来永王世子死了,他无人照拂便时常受到欺负。”

欺负这两个字刚出口,就看见孔图南忽然重力推了一把撩起他头发的那人,脸上的表情极为冷淡。

那人踉跄几下,突然就往地下倒去,哎哎呦呦地抱着腿叫出声,“打人了,打人了,状元打人了。”

“不过是同窗间叙话,孔幼平你怎么下手那么狠!”

“就是就是,我看你今天就是想要找事情,你不仁我不义,大家跟我上。”

当即就有人围了上来,后头的徐方谨下意识抬步想要上去看情况,下一秒却被哗啦一盆冷水浇得兜头凉,只见是从包围圈那头连水带盆泼过来的,叮叮哐哐的木盆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孔图南也被激起了血性,生生挡下了对方砸来的一拳,他用左臂猛地回击,右侧突然又是一盆水泼了过来,这次他没躲过去,直接被淋的从头湿到脚,乱糟糟的头发被水打湿,露出他的略显狰狞的脸。

一场混战就这样开始了,起初是孔图南一人的单打独斗,可后面的人却将徐方谨也一同拉入乱局,于是两人莫名其妙一起开始打斗起来,早看不对劲的温予衡跑得比兔子还快,没见踪影了。

徐方谨敏锐察觉到乱拳中的有几拳有些章法,他抬臂落腿的时候硬生生接下了那几下,乱拳横飞,他目不暇接,一时躲闪也多有不及,但他很快发现刚才出拳的那人收了力道,很快如烟云般悄无声息流散在人海里。

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廊外就闹得不可开交了。已经七十多的张先生本来在修德堂上课,听到打斗声后,拄着拐就走出来了,他那两句严肃气愤的“成何体统”淹没了在了人海的声潮里,他走得慢,还险些卷进去,亏的眼疾手快的温予衡好说歹说给架走了。

这一场闹剧火速传遍了整个国子监,监丞火急火燎地赶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助教和学正。

“都给我住手!”

监丞脾气爆,一声狮子吼嚷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

他气到手都在发抖,怒发冲冠,方正的脸上愤怒尖锐的眼神扫看过在场打得鼻青脸肿的几人,“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前几日还有监生贪玩进了东厂监牢,若不是怀王殿下,他们一个个还在里面哭爹喊娘呢!被打了二十杖都不长记性吗?”

眼睛尖的监丞一眼就看到了想要偷偷溜走的左兴澜,他更是气得胡子打岔,“站住!左兴澜你还有脸跑,今天这件事是不是你挑起来的?”

“冤枉啊,我就是来看个热闹,不知怎么就打起来了。”左兴澜委屈地拉起衣袖,“我还被打了好几下呢。”

另外一个人也愤愤不平地嚷嚷,“都是他们先动的手,监丞还说我们挑事,如此处事是不是有失公允了。”

监丞已经要昏厥了,捂住心口被后头的学正搀扶着,“你还有脸委屈,哪次没有你?”

徐方谨默默扶着受伤比较严重的孔图南站在一旁,没有人敢靠近他们,天然就把他们两个划在了一起。他好在习过武,避开了许多要害,也就受了些皮肉伤,只是刚刚那盆水泼过来,全身上下湿漉漉的,两个人看上去极其落魄。

本来就忙着接待国子监司业的监丞在值房内听到这个消息差点一口气没吊上来,五内俱焚,一时间腿软的都走不动道,还是身旁的学正和助教架着才没跌个狗啃泥。祭酒因病告假,国子监全部的事情都由司业负责,司业前阵子南下到去鹿洞书院巡游,这几日才回来,现在这个烂摊子摆在眼前了,监丞真的心口发痛了。

国子监里监生来源复杂,不乏家中有钱有势的,平日里目中无人,惹是生非,司业在的时候还能装装样子,司业一走个个趾高气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偏生都是家中千宠万宠的,谁都得罪不起,几个德高望重的博士有时都苦不堪言。

这几个月简直是噩梦一场,监丞还得跟司业交代,这几日寝食难安,辗转反侧。

“先生,兹事体大,不如将他们先关了禁闭,等明日简大人回来再论处。”出列的是国子监典簿赵其林,虽是从八品,但他与司业关系密切,以师生相称,还是首辅赵景文的幼孙,平日里比他这个正八品的监丞说话分量还重些。

监丞就等着他出面来处置这件事,于是当即下令让人带走,涉事的一干人等全部关禁闭。

此话一出,刚刚还闹腾地欢快的几个公子哥立刻蔫了,这关禁闭可不是就呆在屋内就行了,得在里头静心抄书,要抄够一定的量,不然会按照所抄录书册的多少来延长关禁闭的时长。且里头供应的餐食极其简陋,头一日只给水,次日起一日给两个馒头。

但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再闹事了,若是此时在各位学官面前还桀骜不驯,那便是自寻死路,严重些就会被国子监清退,有了这层名声,家中人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徐方谨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典簿赵其林,他行步间偶然间能瞧见他袖中的一段靛蓝色,但很快就被衣袍遮过,刚刚的一瞬快得好像是幻觉。

他脑海中乍然闪过刚才乱战中的几拳。

***

司礼监内,一屋敞亮,寂静的厅堂内的几个内侍轻手轻脚,恭顺低头做事,手脚麻利地擦拭和摆放物件,见圈椅上的王铁林摆手他们退下,便悄无声息地退出去,轻声关好门。

黄花梨荷叶式六足香几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宋石岩小心翼翼地端起,送到了干爹王铁林的身边,伺候他用药。褐色泛黑的药物散发出的苦味让人喉间窒息,碗底滚烫,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地端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王铁林岂能不知他的心思,“这药中的挽口、羊白腰和龙卵都是好东西。这两个月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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