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滚滚,暴雨如注。
辛流不得不领着众人半途寻了家客栈歇脚。
客栈的老板娘热情招待了他们。
“这会儿天色不早了,诸位客官是先吃饭还是先清洗呢?”
老板娘徐娘半老,行进时携几分风情。
辛流被她身上浓郁的香粉味熏得眼酸,但仍故作自然答:“烦请先送热水到房间。”
老板娘勾唇一笑,扬着手绢回应她:“好嘞,我这就叫小二烧水。”
辛流顺着她的吩咐声看一眼小二,霎时微不可察地蹙了眉。
此人下盘稳定,呼吸深沉绵长,捕捉到她目光时潜意识收紧下颌。
半路出现一家孤零零的客栈本就可疑,小二居然还是个练家子,更令人徒生警惕。
辛流唤来陈副手耳语:“告诉大家,入口的东西谨慎些,晚上也不要睡得太死。”
陈副手立时明白,退到队伍尾端。
辛流还专门嘱咐孙非悬:“姓孙的,你跟魏叔睡一个房间。”
孙非悬受一路颠簸,脑袋还晕乎着:“什么?我连小小的房间都不能独享吗?”
“之后有你独享的份。”辛流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与闻声看来的老板娘点头致意,提起行囊去了房间。
用热水简单擦洗后,辛流刚换上一身干燥的衣物,门框便传来敲打声。
“辛镖头,我来给您送饭了。”老板娘甜腻的声线在外响起。
辛流绞发的动作一顿,心道:开始了。
她拉开房门,一眼瞅见老板娘手中托盘的两个酒杯,又不动声色地看向对方面容,笑问:“老板娘怎么亲自送菜上来了?”
老板娘自顾自端着饭菜挤进房中,口里念叨:“害,我这是怕小二那些粗人扰了您这位娇客。”
辛流扬了唇角,亲手合上门,任她于屋内四下打量,不忘接话:“江湖行走的人哪算得上什么娇客?”
老板娘听后转身笑凝着她:“说到这,我还是第一次见咱们女人家做镖头的,您的本事必定出众,真想多同您聊聊——正巧这有壶石榴酒,不如咱们小酌几杯?”
辛流亦笑意盈盈,伸手邀请:“荣幸之至,请坐。”
两人对坐畅聊,美酒一杯接一杯下肚。
许是酒意作祟,辛流少有地笑得花枝乱颤,灯火葳蕤间那酡红的面颊明丽又娇艳。
对面的老板娘都为之看怔片刻,心中徒生了分怜惜:可惜今晚过后,这副玉颜娇躯便是榻上客了。
似是再撑不住,辛流的脑袋重重砸在桌面边沿。
“辛镖头?”老板娘试探性拍了拍她的臂膀,见她毫无反应,才舒了气,走到屏风后推开窗户,淅沥的雨声应时扩大。
她吹响鸟哨,不一会,两个黑衣大汉攀上窗口。
“今天可是好货,价钱嘛也得翻上一翻。”老板娘甩了甩手绢驱赶雨夜的闷热,眼珠子倒还在滴溜溜乱转。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凶狠道:“那也得验了货,禀明了大当家,才会准你涨价,起开。”
两人推开老板娘,跨出屏风看向屋内,有限的空间内空荡无人。
大汉回身拽紧老板娘的衣领拖她出来,怒问:“你说的好货呢?”
老板娘被猛吓一哆嗦,视野里不见人影,更是心慌:“这,这,刚才还在这呢……她的杯子浸了蒙汗药汁,我亲眼见到她被药倒的,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哼,等老子上报当家的,即刻剜了你这双无用的眼睛!”大汉将她扔在地上,转头就走。
这时,房梁上抱剑看戏良久的辛流终于出声:“二位既然来了,想走可不太容易哦。”
话落,她随意翻身下梁,剑未出鞘,却于舞动间猎猎生风。
两名大汉练硬功夫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妙灵活的身法,还没来得及出招,便被剑鞘顶住穴道不可动弹。
“你是何人?”两大汉憋气艰难出声。
辛流挑眉:“你们又是哪条道上的?”
见他们都不说话,辛流转而用剑鞘利落敲晕一个。
“他死了,你们不老实交代的话,跟他一个下场。”辛流腰抵桌案,抱臂笑睨屋内醒着的其余两人。
老板娘瞬间腿软,逃出房间的路线被辛流截堵断了。
她这会儿看辛流的笑颜哪还有怜惜,见后者大咧咧用浸药的杯子灌了口酒,心下更觉可怖。
另一大汉梗着脖子仍不说话,老板娘为保命磕绊道:“他,他们是,是对面无名山的土匪,专挑过路的商队劫财劫色。”
“老婊子,敢透露老子来历,找死。”大汉大吼道。
辛流不爽,一鞘拍上他的嘴:“闭嘴,该你说的时候不说,嘴臭死了。”
大汉不依不饶忍痛骂她:“贱人,等我兄弟把你的人解决后,老子要亲自办了你。”
辛流敛了笑,嘲道:“若你兄弟真能解决我的人,这个客栈还会这么安静吗?”
一时氛围沉寂下来,门外响起陈副手的声音:“六姑娘,所有活口都控制起来了。”
“很好,集中关押,轮流看守,不要放走任何一人。”
辛流注视着屋内两人冷滞住的表情,轻笑了一声:“你们也逃不掉的。”
客栈大堂中,二十几名土匪连同客栈上下十人,近四十人受捆,被押跪在空地中央。
辛流斜抱着剑坐在长凳上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瞧孙非悬仅穿里衣在她眼前摇扇踱步。
“不顺,实在不顺……六六,我们不接这镖了,打道回镖局。”
辛流听他这么说,有些新奇问:“你不是要看比武吗?这就放弃了?”
孙掌柜顿足,用扇子遮住口型,凑到她耳边小声答:“反正比白白没了命强。”
辛流嫌弃地觑了他一眼:“没出息,这群山匪不是本姑娘的对手。”
孙非悬欲言又止,眼见着辛流起身对众人训起了话:“你们这群混账,合起伙来干了不少丧尽天良之事,早就死不足惜了,此刻落入姑奶奶我手里,算你们命大……现需一人去无名山传话,你们谁愿去?”
众人环顾,无人敢发声。
辛流走到不远处老板娘的位置,剑鞘抵其后颈,浅笑问:“你有人推荐吗?一个可以在六个时辰里保你性命的可信之人。”
老板娘咽了唾沫,嗫嚅嘴唇:“阿……”
忽而一个男人伏地率先道:“求女侠手下留情,我愿前往传信。”
辛流递眼神给陈副手,后者上道接问:“名字,身份。”
“小人名叫阿孝,是店内小二。”他说到这,又补了句:“老板娘是我义母,有收留再造之恩。”
辛流看向他,这不正是进店时那个有功夫在身的小二吗?
她颔首:“既如此,你告诉无名山大当家的,见宁镖局辛流邀他一叙,明日午时未达此处,这群弟兄便身首异处。”
小二阿孝连连应下,松了捆绑直朝门外雨幕奔去。
辛流令陈副手带了两人跟在他后面,是监督也是保护。
安排好一切,辛流打算回房间小寐,孙非悬跟在她身后忧心忡忡:“你这是兵行险招,那群山匪百号来人,我们根本难以招架……还有,要是那大当家不来,我们真的要杀了大堂里那些人不成?与道上结怨不说,光论人命加身,官府那群死顽固把我们剥一层皮都算轻了……”
辛流进门倚榻半躺,见他言语间未有收敛,只得点明:“我挑客栈的人而非无名山的人去传话,就是在测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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