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洪峰之巅

向下攀爬比向上艰难十倍。林乔的脚踝在湿滑的岩壁上不断打滑，双手被粗糙的岩石磨出血痕。但她不敢停——下方岩石上，十几双眼睛正绝望地望着她。

距离大约五十米，她用了十分钟才降下二十米。洪水已经淹到被困者的小腿，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坚持住！”她大喊，声音被风声撕碎。

三十米处，她遇到了难题：岩壁在这里向内凹陷，形成一个悬空段。她携带的绳索不够长，必须荡过去。

林乔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然后助跑起跳！身体在空中划过弧线，双手抓住对面岩壁的凸起——

抓住了！但右手抓的那块石头突然松动！

千钧一发之际，下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是一个年轻男人，他半个身子探出岩石，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岩缝。

“上来！”男人嘶吼。

林乔借力攀上岩石平台。平台只有十平米左右，挤着十三个人：八男五女，个个浑身湿透，脸色惨白。洪水已经淹到他们膝盖，且还在上涨。

“谢谢。”林乔喘着气对那年轻男人说。

“该我们谢你。”男人苦笑，“我是周明，这些是……我们是从东城区逃出来的，本来想去避难所，但迷路了。”

没有时间寒暄。林乔迅速评估情况：十三个人，只有两个看起来体力尚可，其他都虚弱不堪。她只有一根三十米长的绳索，无法带所有人上去。

“听着！”她提高音量，“洪水还会涨，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但绳索只能一次带两个人。我需要最强壮的人最后走，先送伤员和妇女儿童上去。”

“上面有人接应吗？”一个中年妇女问。

“有，我的队友在峰顶。但我们需要先送一个人上去报信，让他们放下更多绳索。”

“我去。”周明主动说，“我体力最好。”

林乔点头。她用绳索制作了简易安全套，固定在周明身上：“爬上去，告诉他们情况，让他们放下所有能用的绳索。然后你留在上面拉人。”

“明白。”

周明开始攀爬。他确实有力，虽然岩壁湿滑，但动作稳健。林乔和其他人在下面焦急等待。

五分钟后，周明抵达山顶边缘。赵峰他们显然看到了，很快，多条绳索被放下！

“成功了！”平台上一片欢呼。

但就在这时，上游传来沉闷的轰鸣——不是雷声，是更可怕的、持续的低吼。所有人都看向东方。

一道更高的水墙出现在地平线，比之前那道更高、更厚，移动速度更快。它不是普通洪峰，而是……溃坝后的主洪峰，之前那道只是前奏。

“天啊……”有人喃喃。

“快！”林乔嘶吼，“所有人，立刻上绳索！没有时间了！”

混乱但有序的救援开始。林乔指挥着：先绑妇女和儿童，上面的人拉，下面的人托。一个，两个，三个……

水已经涨到腰部。洪峰的轰鸣越来越近，空气都在震动。

第六个人上去时，洪水涨到了胸口。林乔感到水流的力量在增强，站不稳了。

“你也上去！”一个中年男人推她。

“还有你们——”

“我们男人最后！”男人打断她，“快走！”

林乔咬牙，将自己绑上绳索。上方开始拉，她离开水面，向上攀升。

下方，剩下的七个男人手挽手站在激流中，用身体为彼此提供支撑。他们仰头看着她，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平静的决绝。

洪水涨到他们脖子。洪峰距离只有几百米。

“抓紧！”林乔对上方大喊，“全力拉！”

绳索快速上升。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就在她即将抵达山顶时，主洪峰终于扑到！

百万吨级的水量狠狠撞击在山体上！整座山都在震动！林乔感到绳索剧烈摇晃，几乎脱手。

她低头看去——

岩石平台消失了。

那七个男人，消失了。

洪水如巨兽般吞没了一切，然后继续向上攀升，直扑山顶！

“拉我上去！”林乔嘶喊。

赵峰、云增、张强、李薇，四个人合力拉动绳索。林乔被拉上山顶平台，瘫倒在地。

她趴在悬崖边向下看，只有翻滚的浑浊洪水，再无任何人影。

“他们……”她声音嘶哑。

“他们救了其他人。”云增蹲在她身边，按住她的肩膀，“没有他们垫后，一个都活不了。”

是的。林乔看向获救的六个人：三个妇女，两个孩子，一个老人。他们抱在一起哭泣，为获救，也为牺牲。

山顶平台大约一个足球场大，相对平坦。赵峰他们已经搭建了三个简易帐篷，收集了雨水，还找到了一些野生块茎植物作为食物储备。

“洪水还会涨多少？”李薇担忧地看着下方。

“按照这个规模，可能会淹到海拔一千四百米左右。”赵峰估算，“我们这里是一千五百米，应该安全，但……”

他看向获救的六人：“我们需要更多食物和水。十三个人加我们五个，十八张嘴。”

林乔的系统空间里还有储备，但不能全部暴露。她假装从背包里取出一些食物和水（实际上是从空间转移）：“我还有一些。”

“还有我。”云增也贡献出之前找到的应急物资。

勉强够两天。

下午，团队开始分工：赵峰和张强加固营地，搭建更多遮蔽；云增和李薇照顾伤员（包括林乔的脚踝和影子的感染）；林乔和获救者中的两个妇女负责收集雨水和寻找食物。

影子被安置在帐篷里，李薇为它进行了更彻底的处理——高烧开始退了，这是个好迹象。

傍晚，洪水果然涨到了海拔一千四百米左右，然后稳定下来。整座西山变成了真正的孤岛，四周是望不到边的水域。

夜幕降临，山顶燃起篝火。十八个人围坐在一起，分享着有限的食物。

周明（那个第一个爬上来报信的男人）讲述他们的经历：东城区最先被淹，他们原本有三十多人，一路逃亡，不断减员。洪水、饥饿、疾病、还有……其他幸存者的掠夺。

“我们见过比‘暗河’更糟的。”一个叫王婶的妇女低声说，“有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末日放大了一切：善良的更善良，残忍的更残忍。

林乔静静听着。她想起了那七个留在洪水中的人，他们本可以争抢绳索，但他们选择了牺牲。

人性没有死透，至少在某些人心里没有。

深夜，轮到守夜。林乔因为脚伤被豁免，但她睡不着。她走出帐篷，看到云增坐在悬崖边，望着星空。

“你也没睡？”她走过去坐下。

“睡不着。”云增说，“我在想，如果我们早半小时到山顶，也许能救下所有人。”

“没有如果。”林乔说，“末日里，每一个选择都有人死，有人活。我们只能接受。”

沉默。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歌声？

两人警惕地起身。声音从水面传来，飘渺而诡异，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是某种生物的鸣叫。

“那是什么？”林乔问。

“不知道。”云增拿起望远镜看向水面，“但水下有东西在发光。”

确实。漆黑的水面上，有点点蓝绿色的光芒在游动，像萤火虫，但更大，更亮。光芒汇聚成奇异的图案，缓缓移动。

“生物发光？”林乔猜测。

“可能是某种变异浮游生物，或者……”云增停顿，“别的什么东西。”

歌声持续了约半小时，然后渐渐消失，光芒也散去。水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陌生了。”林乔低声说。

“每个末日世界都会演化。”云增说，“适应，或者被淘汰。我们只是过客，但这个世界会继续。”

第二天清晨，新的问题出现：一个获救的小男孩开始发烧呕吐，症状和影子之前类似，但更严重。

“伤口感染。”李薇检查后判断，“他在洪水中被杂物划伤，没有及时处理。需要抗生素，但我们用完了。”

林乔想起系统商店。她以需要独处思考为由，走到营地边缘，打开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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