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觉得她阴阳怪气的语气莫名其妙,不禁也冷下了脸:“那样最好。”

秋洄轻轻冷笑:“我哪敢给义父添乱呢?万一义父一个不高兴,又把我抛弃在渡鸦可如何是好?”

沈喻抬眼,不悦地扫了她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和道:“明日清晨我会送杞嬷嬷走,你帮我去办件事。”

帮他去办件事?

秋洄忽然抖了手,义父这样折磨她的情绪,还要让她去做事。

心中冷笑一声,是了,义父接她下山就是要她去做事的。

“杀了她吗?”

他沉默一瞬,摇头:“不用,毒了就好。”

“好。”

她想都没想就应了,这些脏活她会去做的,但是她要冷着脸去做,也要冷着脸回话,她要让义父尝尝她的冷漠,让义父也和她感同身受。

“嬷嬷,此去路途遥远,您一路小心。”

沈喻亲自将杞嬷嬷送上了马车,身后阴影处,秋洄也跟着一同行礼送行。

“多谢大人照拂,老身去了。”

马车滚轮逐渐驶入清晨的雾中,模糊视线。

沈喻回头看了眼秋洄,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她立马垂下眼眸,不回应他的意思。

明明还在生他的气,还在恨他的忽视,可这种只存在于他们二人,需要他们共同承担的秘密还是让她隐隐兴奋。

竹林的幽暗映在眼中,一双锐利的狐狸眼如老虎般闪烁着绿光。

秋洄攀着竹,耳朵轻抖,心却平静。

渡鸦本就是训练她做这种事的,杀人,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她甚至想杀了杞嬷嬷,可为了义父,她愿意不杀人。

马车驶入驿站,白影一闪而过。

秋洄站在马厩中,指尖摩挲着袖中毒药,又一瞬,白影进入了后厨。

杞嬷嬷在灯火下安静缝补,桌上是她没吃完的饭菜,米粒、白肉、青菜......油光被烛火点亮,她不会发现,窗外有个乌黑的人影正在静静窥视。

突然,苍老的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浑浊的眼珠难受瞪大,杞嬷嬷捂着喉咙开始干呕。

但她什么也不会吐出来,她只是一路辛劳,又吃坏了肚子,生病了而已。

乌黑人影缓缓退去,再度进入黑夜,来不见踪迹,去亦不见踪迹。

廊下灯笼无风轻晃,沈喻忽然顿步,回头却不见人,再回头时心猛然一沉,迅速扭头。

秋洄在他身后。

心里没来由的慌张一瞬,他很不满她来去无声的行踪,但也未发作,而是轻声问:“办妥了?”

“嗯。”

她只淡淡应答了一声。

回头,她半个身影隐在暗处,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觉得她这会异常安静。

她沉默,他便也没什么好说的,点了点头,只道:“回去吧。”

“我办妥了,没人会知道和义父有关。”

沈喻顿了一步,回头:“知道了。”

只一句,再无其他。

垂下的手用力攥紧衣摆,秋洄紧抿着唇,死死盯着沈喻的背影,好似要用眼睛将他射穿。

砰一声用力打开衣柜,她翻出沈喻的里衣,心中的恨仿佛与生俱来灌满四肢,她将衣衫团成一团用力扔出,可承接恨意的里衣却只是轻飘飘落地。

她不解气,上前用力跺脚,将里衣想象成沈喻,恨恨踩踏。

可没踩几脚,她又开始后悔,她不应该将气撒在衣物上。

这是义父的,这上面有义父的气味,她不想踩脏。

慌忙捡起,用力拍去里衣上的脚印,她懊悔,怨恨,痛苦,伤心,她要把自己逼疯了。

那个女人是李氏小姐,她知道了,她回来后特意去跟踪那个女人打探清楚了她的身份,她是义父曾经的未婚妻。

他竟然去求那个女人帮忙?他低三下四去求人帮忙,却对她毫无表示?

手越发颤抖,目光紧紧盯着地面的纹路,她好恨,她恨死了!

义父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他光是站在那就让她充满了恨,充满了自我怀疑,他的一举一动全在吸引她的目光,她没有自我,没有目标,她根本就是情绪的奴隶。

这样的情绪叫沈喻,她是沈喻的奴隶。

抓着里衣又抓着自己的头发,心里痛头更痛,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一会喜一会怒,为什么得不到义父的认可会让她这么痛苦?

又为什么只有她在痛苦?

她不甘心。

沈喻睡得浅,轻轻的敲门声让他立马惊醒。

警惕起身看着屋内,窗外有簌簌风声,他隐约看见一个黑影站在屋内,顿时心中一凛,可下一瞬,敲门声又起。

屋内无人,是他生了错觉。

坐起,他对被打断睡梦有些不满,沉声问:“谁?什么事?”

门外人不回话。

他皱眉,担心是府内出了什么事,立马起身去开门,门外,是秋洄。

“小洄?出什么事了?”

秋洄低着头一言不发,整个人绷得很紧。

沈喻有些莫名,上下扫着她,却发现她攥紧的双拳正在微微发颤,好似在承受什么痛苦。

“说话,到底怎么了?”

许是听出他话中焦急,她缓缓抬头,明眸闪烁。

他竟然看出了她眼中的炽热和复杂,这让他更加莫名。

“义父,你在关心我,对吗?”

她上前一步,跨过门槛进屋,话语幽幽:“我不回话,让你着急了,对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喻也不知不觉后退,直觉告诉他,秋洄有些不对劲。

“义父,为什么不来见我?”

门吱呀一声,她关了门,后背又抵着门,挡住夜间唯一的光亮。

此刻屋内黑暗,只有她的缓声询问。

心下一沉,他听明白了,只是这一句他便听明白了她在问什么,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现在还在问,亦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这个问题感到惧怕。

不愿意面对,他回避了秋洄的渴求,故作不解:“我现在不是在见你吗?”

“不是现在......”

他打断她的话,故意恼火:“你又在任性什么?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我面前问这些,你以为你还是几岁孩童,故意让我生气来取得我的关注吗?”

“现在,立刻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府。我的计划不容有失,你给我好好待命!”

严厉的声音像铁水滚烫,可落地后又变得冰冷,又似乎不像铁水,像尘埃,轻飘飘的,没让秋洄在意。

她忽然笑了一声,这笑宛若婴孩啼哭,难听又勉强。

“我给你写过好多信,你从来不回......我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见到你,想你给我留下些什么,可你也从未给我带过任何物件......”

她的话语亦是轻飘飘的,轻盈悠长,像鬼魅。

“衣服首饰是管家给我备的,你没有送过我任何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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