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周焕此时并不在澹月山房，自然不知道这一夜唐令如的修行经历与心绪复杂。

出云峰顶，议事堂，各派仙长已陆续就座。

紫霄宫长老玄真子神色平和，端的是一派闲云野鹤之姿，只是那微阖的眼帘下，双目偶尔流露出精明的微光。

他身侧坐着九阳山的广鹤仙尊，一身赤袍宛若熊熊烈焰，落座时身姿笔直如剑，周身锐气隐隐发散，不怒自威。

禅音宫的羡鱼仙子一脸若有所思，纤纤玉手捧一盏清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沉静而绝美的眉目，倒叫人看不清她的视线究竟落于何处。

御兽门、神剑宗、北斗玄会、蓬莱仙岛、玄阴山……各大仙门的长老仙尊们都坐于其间，各怀心思。

作为青空大会的东道主，仙盟之首，鹭香山的宗主慈恩仙尊端坐于上首主位。他白须垂胸，拂尘轻轻搭在臂弯，唇边噙着一抹温煦的笑意向四方仙长颔首致意。

在这片刻的宁和之下，无数夹杂着考量与探究的目光交错纵横，凝重如山雨欲来前那沉甸甸的寂静，悄然笼罩了整座出云峰——青空大会的序幕，已在这无声的角力中悄然拉开。

了然无趣的一番客套之后，大家便纷纷告辞离开。周焕踱步迈出议事堂那沉闷的门槛，心头尚残留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枯燥，迎面却撞见一幕与这肃穆之地格格不入的温情画面。

只见慈真与慈慧两位长老，正缓步拾级而上。议事堂那庄重高大的门廊之下，两位竟依然情意绵绵地互相搀扶着。

慈真长老宽大的道袍袖口下，手臂稳稳托着慈慧的手肘，那姿态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将身旁之人小心护在臂弯里。

慈慧微微侧首，鬓角几缕青丝拂过慈真的肩头，两人目光相接，嘴角噙着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低语着只有彼此才懂的话语。

他们这般旁若无人的亲昵，几十年如一日，到了这正儿八经、连空气都透着规矩的地方，竟也未收敛半分。

相传他二人原是上陵老祖座下弟子，自小长大的师兄妹情谊，年轻一同外出游历时误入一秘境，意外得到了一门双修功法的传承。

出了秘境之后二人都修为大涨，便也自然而然地结为了道侣。事后关于那秘境和功法他们也一五一十地记录了下来，交由典藏阁保管。

擦身而过之时，周焕下意识想避让，脚步却不由得放缓。他偏头看了看那对身影缓缓融入门内，又渐渐被堂内的灯火勾勒出轮廓。

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继续向那渐浓的暮色中走去。

幽暗中，一道清绝的身影款款立于前方。苏落欢悠然转过身，目光灼灼地望着周焕，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贵派两位长老情深意笃，真是令人……好生羡慕。”

周焕对她的弦外之音置若罔闻，只冷淡地回了一句：“仙子好兴致。”

见他如此敷衍，苏落欢心中更添几分不甘，索性将话说得直白：“师兄妹两情相悦终成眷侣，自是一段佳话。可若是……若是隔着师徒身份，恐难为世人所容！”她紧紧盯着周焕，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波澜。

周焕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之事，微微侧头，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线：“仙子是遇到感情难题了？可惜本君无暇理会这等闲事，仙子还是另寻他人解惑为好。”说罢，他抬步便要离去。

“周焕！”苏落欢在他身后急唤出声，声音里压抑着被忽视的怨怼与一丝痛楚，“你当真听不明白吗？你待你那徒儿，分明已逾越了师徒的本分，此乃大忌！若他日公之于众，必将沦为天下笑柄，万望三思！”

周焕脚步一顿，平静地转过身，脸上并无半分意外——事实上，那日在唐城的裁衣店里，他便已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而那人正是眼前这位看似义正辞严的苏落欢。

“看来你很想教我做事？”周焕脸上那抹浅笑未达眼底，眸光却骤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

“世人难容？”他眉毛微微挑起，凤眸中闪烁的嘲讽之意仿佛在讥诮“世人”二字的渺小可笑，“我周焕行事，何须看世人眼色？”

“苏落欢，收起你的心思，纵是天地不容，她也只能是我的。”话音落下，周焕再无半分停留，霜色袖袍在幽暗中凛凛划过，身影瞬间融入黑暗。

他眼神决绝地看着前方，若是没有意外，她应当已经看过那灵虚境心的卷轴了吧。以这种方式向她挑明，实是无奈之举。

他胸口发着烫，心意却坚决无比。刚刚那句话既是说给苏落欢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纵是天地不容，她也只能是我的。

澹月山房里一片寂静，他步入院中，下意识地往栖星阁内探了探，她正如往常一般孜孜不倦地修炼自在境。

一切如常，毫无变化。他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无事便好。

几日后，青空大会终极大比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正式开始了。入选终试的弟子总共有二十名，比试分十日进行。头五日一对一比拼，后五日则是残酷的轮番挑战制。

由于蓝知珩和唐令如的比试分别安排在第四日和第五日，两人在热闹的开场后便自顾自离开了。

大比的第二日，是方启辰和李梦瑶比试的日子，唐令如早早的便陪着李梦瑶到了比试场。

振聋发聩的钟声响起，预示着比赛即将开始，两名身姿玲珑的女修早已翩然飞入比试场的中央。

李梦瑶亭亭玉立，挥手召出一柄流转着五色光彩的宫廷扇“如意”，气度雍容中带着一丝锐意。她的对手苏雪儿，则怀抱一具通体碧绿晶莹的箜篌，静立如空谷幽兰，气质冷艳出尘。

初时苏雪儿指法如穿花蝴蝶，轻轻拨动了箜篌。刹那间，肉眼可见的半月形音刃带着破空的呼啸，直劈李梦瑶面门！

李梦瑶神色不变，皓腕轻旋，“如意”扇面灵光大放，其上花鸟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有形武器向前一迎。

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那凌厉的音刃撞在形似花鸟的攻击上，只激起一圈圈涟漪般的灵力波纹便消散无形。李梦瑶身形稳若磐石，手中宝扇光华流转，更显神异。

苏雪儿眼神微凝，指法骤然变得急促繁复。箜篌之音瞬间变得厚重磅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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