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碎了一地,不大的出租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萧美桦怔怔望着地上七零八落的陶瓷碎片,心依旧是麻木的,没有泛起半丝波澜,这对花瓶是她费了不少周折从港岛带回来,打算放到新家的客厅。

新家还没装修好,花瓶先碎了。

刚才丈夫见她在沙发上眯眼打盹,叫她去卧室床上睡,她正心烦,甩开他的手,自己胳膊幅度过大,撞掉暂时搁在边几上的花瓶。

连日来的痛苦让她对这段婚姻都开始感到绝望,不想看见他,不想同他说话。

如果三年前生孩子那晚,他接了她的电话,及时赶到医院,那么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被抱错?

从知道抱错到现在,三个月了,关于自己的亲生孩子,毫无音讯。

港岛医院那边始终拖着,各种借口搪塞,目前正在走法律程序,可依旧看不到希望。

医院是虞家旗下,港岛几大家族之一,她一普通人,拿什么去跟虞家要说法?

养了三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医院的说辞是,可能是在医院抱错,但也存在他们出院后孩子才被掉包。

简直是欲加之罪,出院后怎么会弄错?

产假那几个月她寸步不离孩子,结束产假即使由阿姨带,但孩子那时已经几个月大,她不会瞎到保姆换了孩子她看不出来。

该想的法子都想了,可还是找不到自己的亲闺女。

不知孩子在哪,过得好不好。

“妈妈。”一声又软又怯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

萧美桦睁开眼,尚知意拿了几个动物小饼干给她。

她现在看见任何人都烦:“这边地上都是花瓶碎渣子,你看不见吗?到那边坐好了!”

“哦。”

尚知意缩回小手,避开脚下的陶瓷碎片,乖巧坐回原先坐的沙发上。

尚通栩拿着扫把和簸箕从洗手间出来,好声好气对妻子道:“你有气对我撒,别对孩子喊。三岁多的孩子她懂什么。”

萧美桦又气又委屈:“我喊什么了?你知道我这几个月过得什么日子吗!我本来就不是她妈,我听着心烦,我听着心里难受不行吗!”

尚通栩呼口气,他心里何尝不难受,转脸对闺女道:“知意,先回自己房间玩玩具,爸爸

把客厅的地扫一扫,拖一拖,拖干净了你再出来,好不好?”

尚知意连忙点头,咽下嘴里的饼干说:“好。”

她抱着饼干盒,用胳膊夹起自己的毛绒玩具,走几步就回头看看萧美桦,妈妈正盯着爸爸看,没看她。

租的是两室一厅的房子,两间卧室紧挨着。

尚知意回次卧,关上房门。

尚通栩对妻子恳求道:“下回别当着孩子面再说你不是她妈妈了,行吗?抱错又不是孩子的错。”

萧美桦没吭声。

她每次说出口又后悔,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每次知意喊妈妈,她就想到自己的闺女,矛盾又痛苦:“尚通栩,我做不到你那么理智,我没那么高尚去养别人家的的孩子。”

她手机响了,瞅一眼来电显示,是装修公司项目经理的电话,没力气接。

“你接。”她眯上眼,靠回沙发里。

年初买了大平层,她对原来的装修不是很满意,装修风格不是自己喜欢的,于是找了装修公司重新装。

装修正在收尾,所有家具都已经看好交付了定金,打算晾半年搬进去。

丈夫顺利入职TOP2高校,她的事业也蒸蒸日上。不像前几年在港岛,举目无亲,什么都得靠他们自己,现在离父母哥哥也近了,孩子由父母帮忙带着。

从未有过的舒心惬意。

可就在三个月前,发现知意的血型跟他们夫妻俩对不上,亲子鉴定后,不是他们的孩子。

一个晴天霹雳。

为了找亲闺女,她把能用上的关系都用上了,杯水车薪。

她还找了齐正琛的父母帮忙,奈何齐家的关系网不在港岛,跟虞家几乎没有交集,能帮上的忙有限。

她不知该怎么办了。

尚通栩和项目经理通完电话,对妻子道:“后天可以去验收。”

萧美桦没搭腔,现在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

尚通栩把地上陶瓷碎片扫干净,用吸尘器吸过,又拿拖把拖了一遍。

清理过,他坐到妻子旁边,把妻子揽进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

当初没想到妻子胎动异常,提前生产。那晚不凑巧,项目出了问题,他手机不在身边,没接到她的电话。

他赶到医院时,女儿已经出生,当时只有岳母陪在身边。

如果他在旁边就好了。

安抚好妻子,尚通栩又去闺女房间,推开门,闺女正靠在小床的床沿,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手里还拿着饼干在吃。

这几个月明显感觉到她不爱说话,干什么都小心翼翼。

三周岁零三个月的孩子,虽然不明白抱错意味什么,不明白亲子鉴定是什么,但肯定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妻子和他几乎天天吵,对她再无耐心。

小孩子很敏感的,大人的冷眼,她看得懂。

“知意。”

尚知意猛地回头,“爸爸!”

朝他飞奔过去。

尚通栩一把抄起闺女,柔声问:“怎么还吃?晚饭没吃饱?”

尚知意捧着饼干盒,眨了眨眼睫毛:“吃饱了。”

好像感觉到说得不对,也不知哪里不对。

她盯着爸爸看,很小心地问道:“爸爸,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尚通栩突然哽咽,把闺女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眼泪流了下来。

难过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也难过知意这么小就面对这些。

前段时间妻子找孩子无望,情绪几近崩溃,与岳父母拌了几句嘴。

岳母说:“孩子又不是个物件儿,你想不要就不要。你如果不想要,我养她,我和你爸的退休工资,养个孩子没问题。”

妻子当时也只是气话,带了三年,怎么能没感情。

可说出去的话,对孩子来说,伤害已经造成。

尚通栩平复许久,对知意道:“我们去洗漱睡觉好不好?”

尚知意很乖:“好。”

她挣脱着从爸爸怀里下来,“爸爸,我自己洗。”

尚通栩只好放她下来,短短两三个月,闺女已经完全能自己洗脸刷牙和洗脚,连洗漱的水都是自己拿着小盆去接。

几个小盆各是用来做什么,她记得特别清楚。

孩子的认知里,只要自己乖一点,大人就会喜欢她。

出租房的卫浴条件简陋,没有恒温水,需要自己兑冷热水,她能把水温兑得正好。

洗漱过,尚知意爬上自己的

小床,“爸爸,晚安。”

“晚安宝贝。”尚通栩在闺女额头亲了下。

尚知意紧紧眯上眼,睫毛不时一颤。

尚通栩将床头的台灯调到最暗,每次都是等闺女完全睡着,他再进来给闺女盖好被子,关上灯。

发现抱错之前,知意一直跟他们睡。

孩子太小,夜里老是蹬被子,萧美桦没舍得分床。

最近几个月,两人晚上经常吵,妻子也无心哄孩子睡觉,免得知意听到不该听到的争吵,他把知意放在了次卧睡。

卧室的门关上,尚知意睁开眼,盯着昏暗的台灯看,手指下意识抠着床单。

这个年纪的孩子,世界太小,小到父母就是她的全世界,她连难过都不知道该难过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从外面推开。

‘啪嗒’,尚知意立刻眯上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尚通栩身心疲惫,轻声喊了句:“知意?”

孩子没动,没回应。

他把被子轻轻往上拉,关了灯离开。

尚知意睁眼,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她吓得赶紧又眯上眼,抓到被子,使劲儿往被子里钻,把头蒙住。

还是害怕,吓得一头汗,在被子里小声哭出来。

哭得肩膀一抽一抽。

越哭越睡不着。

尚知意把被子扒拉下来,不敢睁眼,爬出被窝去摸床头的台灯,摸了好半天才摸到。

开了灯,她才敢睁开眼。

从床上翻下来,把自己的小拖鞋摆正,穿好,开门想去找爸爸。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爸爸妈妈房间的门也关着。

她在主卧门口转悠了好几圈,手都摸到了门把手,又放下来,擦擦眼泪,最终回了自己那屋。

饼干在床头柜上,她打开饼干盒,捏了一个放嘴里。

后来实在熬不住,眼皮直打架,也哭累了,趴在枕头上睡着。

次日早上,尚通栩推门喊闺女起床,发现台灯亮着,饼干盒在床上。

他做个深呼吸,酸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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