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已经喝了一半,时间又要被这一块蛋糕拖长。
陶斯允垂下眼睫,浅浅喝了口咖啡,重新把蛋糕推还给他,“谢谢,但是真的不用了,我今天不太想吃甜的。”
咖啡厅里的音乐缓缓流淌,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还是过得好慢好慢……
周余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动这块抹茶蛋糕。
陶斯允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跟他们刚认识那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礼貌又疏离,短时间内仿佛很难走进她的心里。
他没有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丁点失落的情绪,而是用一种叙旧的语气故作轻松地问道:“听赵一然说你有男朋友了?”
这句话非常直接。
周余问得也很直白。
元旦那天他在超市就亲眼看见了,后来找机会在赵一然那里又侧面打听了一下。
不过当面问的话,他只能告诉陶斯允自己是听赵一然说的。
陶斯允没来由地呼吸一滞,缓缓放下手里的咖啡,抬起头,有些莫名地看了周余一眼。
面对他这种……听起来像是在向她“求证”这件事的真伪的语气,她一时之间感到非常不适应。
虽然他们俩都算得上是可以和赵一然打上双向箭头的那一类朋友,但这并不代表她和周余也拥有她和赵一然、或者赵一然和他之间的那种随时随地能畅所欲言的关系。
在陶斯允心里,“朋友”和“朋友的朋友”并不能直接画等号,两者有很大区别。
而且在友情里,有的人是会很介意因为自己的关系从而相识的朋友比自己走得近的,这会让别人感到不舒服。
所以在这一点上,陶斯允很有自己的分寸和底线。
虽然赵一然并不是她所担心的这种人,但她和周余的关系,从赵一然邀请她搬进公寓的那一天就已经奠定好了。
当然,除了赵一然这唯一一个共同朋友以外,她和周余的圈子基本没有任何的相交,这也算是原因之一。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定义他们的关系的话,陶斯允会觉得“合租室友”真的要比“朋友”更合适。
所以他刚才问的这个问题,无论是作为“曾经的合租室友”,还是作为“朋友的朋友”的角度来说,在他们所在的这段被她定义为“室友”的关系里,都非常奇怪。
陶斯允有些纳闷,迟疑了许久,问道:“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周余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沉默地吃着刚才被她拒绝的抹茶蛋糕。
甜腻的奶油在口腔慢慢融化开,他的思绪也随之飘回到了六年前,陶斯允搬到公寓后的某一个下午……
***
陶斯允刚上大学的时候法语并不好,虽然通过了语言考试,但实际上以她当时的水平,是听不太懂教授上课在讲些什么的。
专业课还好一点,毕竟设计类相对于别的专业来说已经算比较轻松的了,平时又有赵一然这个助教在。
可每次一到史论课,就连赵一然也爱莫能助了。
“没办法啊!设计史和艺术史这两门课我就去了三节课,老师上课的语速实在太快了,完全听不懂,后面都是让同学帮我签到的,我到大三最后一年补考才过。拷的课件基本没用,考试不考那些,更变态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下一次考试教授到底是考笔试还是考口试,大学三年我那两本书都没看完一半……”
陶斯允绝望了。
她只好找同学借她们的笔记,后来几个法国同学知道了以后就陪她去找教授说明情况,在征得教授的同意后她买了录音笔,上课的时候带去学校,回家反复听,然后再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翻译出来……
这在外国人眼里是一种非常努力的行为,因此几个教授对她这个中国学生印象深刻,很有好感。
可这种学习方式需要很多的时间,效率还很低。
为了能多和别人练习口语,陶斯允拿出了小时候秦如教她情景对话的本领。
她会提前选择一个场景,然后提前准备好问题。
一个人去法国餐厅点单吃饭,一个人逛超市看物品的标签,一个人去逛街……
像是课本里那样和店员练习对话,坚持用法语交流,哪怕听不懂也尽量不说英语。
虽然吃饭的时候因为看不太懂菜单经常踩雷,点到一些奇怪的食物,但不得不说,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口语真的明显进步了不少。
后来她偶然发现了一家卖手工首饰的商店。
店主是一位打扮新潮的老奶奶,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拍电影,特别优雅。
那位妆容精致的女士在法国是一位非常著名的设计师,自从知道她是设计学院的学生以后总是很愿意和她分享自己设计的作品,非常热情。
每次去的时候,陶斯允都觉得自己是在练听力。
不过,正因为如此,她在短时间内增长了很多和专业有关的词汇量。
还有一次她去商场,没想到接待她的漂亮柜姐误把她当做了来代购的学生,为了拓展自己的业绩十分热切地要和她加微信,并告诉她以后上了新款会给她发消息……
陶斯允回家把这件事告诉赵一然以后,赵一然都快笑死了,把房间里的周余叫了出来。
隆重介绍道:“喏,这儿有现成的老师,有什么不懂的你问他就行了,千万别客气。周余本科是京浮外国语大学法语专业,未来的外交官,法语贼溜。”赵一然和他是高中同学,关系特别铁,“当年法语专业在沪西就招了两个人,他是其中之一。”
面对老同学如此刻意的吹捧,周余料定她有事相求,于是特别助人为乐地问陶斯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陶斯允还没说话,赵一然就帮她说了,“你帮忙给斯允翻译一下西方艺术史和设计史呗。”
周余接过赵一然强行塞给他的两本比砖头还厚的书,随便翻了两页,疑惑地看向赵一然,可问的却是另一个人,“期末考试?”
“嗯……”
陶斯允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因为自己的学习问题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卑来。
她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
“最好大一就能一次通过,千万别像我,拖到大三最后一年才考。”
周余合上书,无奈道:“死记硬背没什么用,教授出题都很灵活的,并不是照本宣科,你上次纯属运气好,大三了怕影响你毕业,教授有意放水。”
赵一然:“……”
陶斯允:“……”
“这样吧,你把这两门课的课件和教授发的教学计划都拷给我,我先看看,然后再决定怎么帮你。”
……
周余花了一段时间把两本书都看完了,然后告诉陶斯允他的打算——
“我先带你过一遍内容吧,每一章的艺术家、设计师、他们的创作风格、代表作品、还有一些关键词我都总结出来了,你可以提前看看,加深印象。我们也可以一起听你上课时的录音笔,这期间我会不断模拟教授口试的方式问你一些问题,一直到考试。”
陶斯允抱着周余给她的一大摞写满的A4纸,有点被震惊到,他这也太认真了吧?
“电子版不利于随时复习。”周余向她解释。
陶斯允简直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周余告诉了陶斯允不少关于答题的技巧,比如让她谈谈某一个艺术家或者设计师,最好能从多角度介绍。考试时间三十分钟,教授一般会问三个问题,所以尽量用更多、更有趣的信息来填充这十分钟,无论你知道的是什么,哪怕是艺术家身上的一些绯闻,只要内容不低俗,教授都会给你加印象分。
在周余的帮助下,她的学习效率出奇得高,通过考试几乎毋庸置疑。
这件事让陶斯允对周余一直心存感激。
毕竟要不是他的话,自己也不会大一就顺利考完了最难过的两门史论课。
可后来因为刘颖,他们之间相处起来就比较尴尬了。
***
三年前回到巴黎后,原本陶斯允是准备搬家的。
暑假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和周余完全没有任何的联系。
可是不管她心里再怎么不愿意面对他,一天二十四小时,总会有那么几分钟他们能正好遇上的时候。
有时在厨房,有时在客厅……总之,任何除了卧室以外的公共区。
最后陶斯允就尽量避免他在的时候走出自己的房间。
周余白天要工作,每天七点半左右回到公寓,她会在他回来前吃完晚饭,以此减少自己出去的频率。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他给她发来了前两个月的各种缴费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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