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楼上,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起来,唯有刺骨的寒风在耳畔肆无忌惮地呼啸着,让张大网的脸愈发僵硬、干枯。

临桂城墙上混杂的人群中出现一个突出的身影,许多人的轨迹因他有所变化。

身影暂时停下,张大网目光凝固,呼吸也随之停滞。

冻僵的手指第一次没有动作,第二次他重重扣下。

火光、白烟,还有一股久违的暖意触碰他的面部肌肤,难以言喻的爽快让浑身血液的流动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视线被模糊之前,他看到目标晃了晃,幅度很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硝烟散去,城墙上显然有些混乱,但他并不确定是否打中。

不过,这不重要,现在他们只需保持威慑。

雷声隆隆,几十枚炮弹从城墙上飞了出来,张大网顿时咧嘴笑了——

他打中了,而且打中的不是一个小人物。

剧烈的咔嚓声响起,他心头大震,余光里一座哨楼向后一倾,他愕然之际,心脏却渐渐平静。

后倾的哨楼停顿一下,便决绝地向后一倒,同袍的怪叫声远远传来,他想了想那个哨楼里的是谁,打算战后请那位被他牵连的倒霉鬼吃顿酒。

哨楼落地的声音很不干脆,因为哨楼基座四周是厚厚一层稻草,稻草下则是泥地。

只要不是太倒霉,摔下去的人不会死,甚至有人都没受伤。

正因为此,临桂守军不再浪费炮弹打击哨楼,毕竟军官如今已经不敢在城墙上待着了,猎兵的作用远不如最开始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张大网还记忆深刻。

守军的将官一连被打死十几个,吓得将官不敢上墙,后来大概是被逼着上墙,但却全副武装,或者大半时间躲在窝棚等地。

可惜没有卵用,盔甲防不了弹,将官也不能始终不露面。

他们守株待兔即可,虽然再现不了连爆十几个人头的战绩,但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将官被打死,总数慢慢便赶超了。

然后将官换了装,企图蒙混过关,但将官总要下达命令,不可避免形成一个中心,其下场可想而知。

那时啊,惊险、刺激、富有成就感,不像现在这般无聊,一天打不了几铳,大多时候只能打打传令的士卒。

又是一阵雷响。

但这一次远比上一次响亮,而且更为和谐,显然是他们这边的大炮。

炮声连绵不绝,近的远的分批开炮,盛大的炮雨落在临桂城墙之上,那里的士卒抱头鼠窜,但却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经过半个多月不停歇的轰炸,临桂城墙上的城楼、窝棚等几乎全部被毁。

炮火停歇,同袍爬上了哨楼,两人寒暄几句,张大网问及倒塌哨楼上那位的情况,知道只是受了点轻伤,便放了心。

炮营不定时齐射一次,但早上或下午大概就那么几次,他们便按齐射次数换班,毕竟炮营的兵最是死板,很少弄错次数。

将齐射次数当做换班指令的也不止他们。

挖掘沟壕的护乡队也在这个时候换班了,沟壕里都是赶往前线的人,张大网逆着人流,不得不时刻注意着。

沟壕区域直线距离其实不长,但各处沟壕呈之字形,他走了许久才走出沟壕区。

从沟壕上方走快很多,但他不敢。

临桂守军知晓炮弹打进狭小且弯曲的沟壕后无法弹跳,失去极大杀伤力后,已经很少开炮,但也说不准谁会发疯开一炮。

他这条命,还是好好留着以后享福吧!

列队返回营地的路上,他正好遇上贾闷头在操练保家队那些“新兵”,贾闷头在训人,他猜这家伙八成是在借此泄愤。

他没敢多看,低着头领着队伍走了,免得被贾闷头发现,说他蠢。

因为他迟迟没通过脱盲考试,他不知道被邓大刀和贾闷头说过多少次了。

“你看看黄有财,以前大家也说他蠢,可他不会便学十次、百次,如今都成理事了!你多用点心,通过考试,有了升校尉的资格,凭你的资历,谁会卡你?”

“张大网你女那么聪明,年年优秀,怎么摊上你这么个蠢爷!”

他叹了口气,将这些不太美好的回忆甩掉,西山的大营已在眼前了。

说实话,这围城战打得不像是打仗,护乡队每日挖沟壕,保家队按时巡逻、站岗、开炮,倒像在厂窑里打工。

甚至营地一旬会办一次市集,半月有一次戏看。

因此营地里没那么死气沉沉,但也因此大家都觉得打下临桂遥遥无期。

临桂城东倚漓江,南临阳江,西枕桂湖,北跨马鞍、鹦鹉两山,光靠挖沟壕逼近城墙,只有北面能做到,西、南两面还得解决水的问题,东面几乎没有可能。

这仗啊,还有得打!

……

“这仗啊,甚么时候打完?”

粮店前一个老头缩着身子,扫了眼身前敞开口子的粮袋,目光在白花花的大米停留半息,迅速落在最边上的糙米上。

“这仗甚么时候打完,谁说了都不算,只看城外那个女魔头怎么想!”

一旁一个汉子大声喊了起来,引得众人侧目。

“听说那女魔头最爱屠城,每每破城,必要抓小孩来生吃脑髓。就是吃多了脑髓,那女魔头才力大无穷。”

众人倒吸一口气,纷纷问壮汉从何听说,也有人反驳,说大同社名声很好,南楚粤西都有人唤那女社长为菩萨。

壮汉眼露凶光,正要训斥,却先有人骂了起来。

“吵甚吵!要买粮快买,再不买,老子涨价了!”

粮店掌柜如此一说,众人哪里还有心情去听壮汉说话,都围拢在粮店门口。

“掌柜的,你这米都是几年的陈米了!这米都要一分一升,还要涨价?谁会来买!”

“呸!”那掌柜啐了口口水,骂道,“你这穷鬼,卖你好米你买得起么!要不是老子这陈米养活你们这些穷鬼,你们早成了路边一条死狗!”

“掌柜的,你不卖我们也死不了!大同社在城外施粥,你涨价,我们便去城外求活!”

掌柜的顿时被气笑了,“城外施粥?且不说那女魔头有没有这么好心,便是有,官兵会放你们出去?要买快买,不买快滚!”

掌柜的与顾客一顿骂战,饶百善速战速决,买了一斗米便走了。

他只敢用余光看了眼那宣扬刘今钰是女魔头的人,以他多年的胥吏生涯判断,此人不是衙役便是衙役养的狗。

大同社迄今为止,莫说屠城,便是滥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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