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怎么还在看灯,心神不定?”青鸾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华美的双翅一敛,如青瀑般从檐角垂下。

琉璃盏中的火苗,在谢霓瞳孔中一晃。

谢霓这才惊觉,移开了眼睛。这灯芯连日来频频变幻,有人在时还好些,只是挨着他手指,等独处的时候就热闹了。

他看书写字时,那一缕鲜红的火蕊就垂下来,非要看清他在写些什么,为此,连着烧坏了他好几份功课;在他心绪低沉时,还会变戏法,兔耳朵似的扑闪,小红鱼一般在缸里游。

他已经扔出去好几盏灯,交由长老驱邪,火苗却阴魂不散,只要他点灯,就会一个劲往外冒。

长老没看出个所以然,劝他要加倍努力,沉心静气。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影子,难道真的是心不够静,影子又作祟了?

青鸾倒垂下长长的颈子,安抚道:“殿下还在被恶虹的传言所困扰?”

谢霓摇摇头。

青鸾忧虑道:“殿下,你要早做准备。王上今日在观中,斥责了好几个长老,还用铁如意砸坏了一面铜镜!”

“怎么会这样?”谢霓愕然道,“现在都有小鸾了。”

“观主合道的时间不能再拖了,偏偏占出大劫将至。王上都在服用太素静心散了,可国事烦忧,入世之心和出世之心两相冲撞,反而伤了根本。”

谢霓认真道:“我会为父王分忧的。”

历来长留前后两代双生子,都拥有最为纯粹的素衣血脉,修行一日千里。可只有素衣天心,才能让人潇洒不羁,真正触碰到天人之别,从而掌握风灵根的本源。

长留王虽然修为不凡,可执掌长留近百年,垂爱万民,世俗心太重,就是太素静心散也压制不下。

而年纪尚幼的谢霓,却是能够指望的。

年纪小,心思浅,才能用太素静心散,短暂地伪装出素衣天心,试着强行融合风灵脉。在谢鸾还没影的时候,这是他最残酷的一项功课。

如今看来,虽然有了谢鸾,他还是无法从中解脱。但这也正是长留太子的职责所在。

青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悯:“殿下,王上他……”

话音未落,就有宫人捧来一只小玉盒,跪奉在谢霓面前。

“王上说,殿下近日心神不宁,当勤勉自持,便赐下心蚕,让殿下取出一丝心弦,供在灵宫中。”

谢霓脸色微微一变,自长案上伸手一拂,玉盒应声翻开,露出里头一只晶莹剔透的小碧蚕。

“我知道是情势所迫,可为什么,父王好像越来越不相信我了?”

宫人深深地垂下了头,双手颤抖:“请殿下……取心弦。”

谢霓沉默片刻,还是就着酒水服下了这枚碧蚕。

碧蚕入喉,透出萤石的光芒,慢慢钻到心口处。等一阵奇异的麻痒过后,谢霓的心头处便吐出一缕沾血的长丝,落进了玉盒中。

他手边的琉璃灯忽闪了一下,分出一点萤火,也悄悄潜入玉盒中。

宫人恭敬地捧着玉盒走了。

谢霓喉头一动,心尖如被羽毛轻轻地撩拨了一下,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应。

有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

“殿下,王上刚从天妃宫出来,往此处来了!”

不久,长留王便到了。殿门大开,十三重冰蓝色罗帐同时翻涌,殿中的香炉,也袅袅地吐着烟,一片水雾迷离的景象。而长留王周身的微风,则如涟漪行于其上。

“父王!”谢霓怔了一怔,方才道。

谢仲霄依然是温和俊朗的样貌,灰白瞳仁,蓝袍广袖,身形如玉山一般,只是头戴天家冠冕,鬓边也隐隐可见银丝,眉眼轮廓间,威势大增,是过于劳心的痕迹。

刚才的那一道心弦,还在谢霓眼前闪动。父子之间,也隔了一层莫测的烟雾。

父王的眼睛,惨白的贝珠一般,在烟雾后深深地审视着他。

这本该让他失落。可谢仲霄的身后,还有一道更为高大的身影,一身甲胄,风尘仆仆,用极为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谢仲宵还没开口,这将军已砰地一声,单膝跪在他面前,笑着道:“臣单烽,来为殿下守社稷。”

虽然是笑,却像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仿佛压抑了太久的哭声。

谢霓有些不忍看他的眼睛。

倒是长留王笑了起来,重重地拍了拍单烽的肩甲,嘉许道:“你能扫清犯渊,从谷底杀上来,虽是境外人,却也勇武可嘉,可留给太子作重臣。”

他是从犯渊里杀上来的?

谢霓一惊,知道为什么长留王会格外开恩了。

单烽虽半跪在地,姿态恭敬,可乱发下的眼睛,却如窟中凶兽一般,死死地盯着他,半晌才挪开:“请王上下一道令。”

“哦?”

单烽简短道:“驱逐境内耍猴人,所训之猴,全部诛杀!”

这话里一股莫名的血腥气,让长留王皱了一下眉:“为何?”

单烽道:“血海深仇。”

念在军功的份上,长留王还是允了:“你所求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这一次,单烽回答得很快:“我想守在殿下身边。”

从头到尾,谢霓没有和他说任何一句话,可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着谢霓说的。

香炉里朦胧的雾气,又在水蓝色的帘帐中,飘舞起来了。像变幻莫测的云鹤,又像海天茫茫的幻影,长留王的面上,笼着一层病败的淡青。

长留王的态度,不像先前热络了,他也在审视着单烽。

单烽丝毫不退:“哪怕是做一个护卫,报答殿下的恩情。”

谢霓终于想起他是谁了,面上闪过一丝惊怒。那个在灯影法会的灯车上,狂放无礼的家伙,居然还没有死!

谢霓冷冷道:“我向来独居殿中,不需要护卫。”

“臣可以睡在殿外,提防狂悖之徒。”

谢霓差点脱口道:“谁能比你狂悖?”

可长留王的声音已经响起:“准了。”

父子二人都是御风的高手,背后的烟雾却背道而行,挽开帘帐一般,一寸寸地,生疏起来。这不是第一次,谢霓感觉到来自长留王的冷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他格外受风灵脉的排斥?还是因为恶虹的预言?

年幼时的谢霓,已经触及了父母之间无形的隔阂。曾经,父王牵着母妃的手,为她披衣,月下庭中,不会有任何一片飞絮沾在母子二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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