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广播里响起登机提示时，许之正靠在候机厅的窗边，看着停机坪上缓缓滑行的飞机。季遇去帮她买热咖啡，她随手拿起手机，屏幕上弹出的短信提示让她指尖一顿，发信人是...妈妈。
点开短信，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有空回家里吃顿饭吧。”许之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嘲。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她已经回榆城了，却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她。现在突然邀她回家吃饭，大概率只是因为听到了乔媛案的风声。
若不是这场官司，他们大概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找她吧。许之关掉短信界面，把手机塞回包里。
“加了两勺糖，你之前说喜欢甜一点的。” 季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把热咖啡递到她手里，见她脸色不太好，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许之摇摇头，接过咖啡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里的冷。她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没什么，刚才我妈发消息，让我有空回家里吃饭。”
季遇握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你跟你家里人...还好吗？”
许之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了停，眼底的光暗了暗，却很快又扬起嘴角，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挺好的啊，他们忙生意，我忙学业和工作，偶尔视频聊几句，都挺顺心的。”
“那就好。”
这时，登机口的广播再次响起，季遇牵着她的手站起来，帮她拎起随身的行李。“走吧，我们回家吧。”
许之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子，不自觉攥紧了包带。几年没回，客厅的装修换了新的风格，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却没半点家的温度。
“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妈妈从厨房走出来，围裙还没摘，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热络，“早知道你要回来，我就不在家做饭了，直接去外面订家好饭店，家里也没准备什么好吃的。”
许之没接话，换了鞋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她抬眼看向妈妈，语气平静得没波澜：“你们要找我谈的事情，不方便在外面说吧？”
妈妈的笑容僵了一下，刚想打圆场，许建林就从书房走出来了。他手里捏着份文件，连眼神都没往许之身上多停留，直接把文件往桌上一摔，沉声道：“乔媛的案子，你为什么要答应出庭作证？”
许之端起面前的水杯，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荒谬的笑意，果然，连几句假惺惺的寒暄都没有，连问一句她在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利都懒得说，上来就直奔主题，生怕耽误了他的正事。
她压下嘴角的自嘲，抬眼看向许建林：“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博叶口腔许总？”
“既然知道，你还敢答应？” 许建林猛地一拍桌子，杯碟都跟着晃了晃，声音里满是质问，“许之，你是不是忘了，你在国外读书的学费、生活费，是谁给你的？现在家里需要你帮衬，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一次不够，又想毁了这个家？”
“许总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连我出庭的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许之放下水杯，语气里带着点戏谑，眼底却没半分温度， “不过，我答应出庭，不是为了跟谁作对。”
“我不管你为了什么！” 许建林的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现在立刻去跟法院说，你不出庭！博叶不能出事！”
“不可能。” 许之抬头，目光坚定，“乔媛感染的克雅病是涉及公共卫生的大事。我是医生，见不得有人拿别人的健康和生命当儿戏，更做不到沉默。”
许建林指着许之的鼻子，胸口剧烈起伏，语气里满是被忤逆的愤怒，“我看你是被外面的人灌了迷魂汤！什么公共卫生，什么医生操守，在你眼里，难道比家里的前途还重要？博叶要是出事，我们这个家还能好吗？”
许之看着他扭曲的脸色，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着，又闷又疼。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家？许总眼里的家，就是靠牺牲别人的健康和生命换来的前途吗？乔媛呢？她也有家，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你！” 许建林气得脸色铁青，扬手就朝她脸上扇过去。“啪” 的一声脆响，许之的脸颊瞬间红了一片。她没躲，只是偏过头，眼里没半点眼泪，只有一片冰凉。
许建林还在气头上，随手抓起桌上的酒杯就往地上砸。玻璃碎片四溅，有一块刚好划到许之的脸颊，细小的血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流，滴在米白色的碟子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不孝女！我看你就是跟我有仇！” 许父指着她，声音发颤，“见不得家里人好过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出庭，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在榆城待不下去！医院、住处，我让你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老许，你别这么激动。” 妈妈急忙上前拉住许父，转头又对着许之劝，语气软了下来，“之之啊，毕竟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乔媛那边要是需要补偿，多少钱我们都能拿，你别做得这么绝。”
许之看着妈妈，突然觉得陌生得可怕。她抬手擦掉脸颊的血珠，声音轻得像叹息，“妈，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觉得什么都能用钱衡量了？”
妈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低声说：“我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那乔媛呢？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受害者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许之站起身，“这个家，我早就回不来了。你们要护着博叶，我管不着。但我该做的事，绝不会退让。” 她拿起沙发上的包，转身就往门口走。走到玄关时，她顿了顿，没回头，声音轻却清晰：“以后，你们不用再找我了。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了。”
门关上的瞬间，许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脸颊的疼、伤口的疼，都比不上心里的空洞。但她也有一点庆幸，她终于不用再抱着虚假的期待，自欺欺人了。
回到公寓时，客厅的灯还亮着一盏，暖黄的光落在餐桌上，保温罩下隐约露出番茄牛腩的红，是她之前随口提过想吃的味道。
走过去掀开保温罩，牛腩的香气混着番茄的清甜扑面而来，旁边还放着一碗温好的米饭，筷子摆得整整齐齐。不用想也知道，是季遇特意给她留的。许之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牛腩，软烂的肉裹着浓稠的汤汁。眼泪毫无预兆地砸进碗里，混着米饭一起咽下去，咸涩里又透着点甜。
收拾完碗筷，许之轻轻推开了客卧的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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