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地火重铸,文脉三千

龙村长那句“他们在吸我们的寿”,像一盆冰水,浇透了谷中每一个人的脊背。

陆伯言踉跄后退,撞在南岳鼎上。青铜鼎发出沉闷的回响,鼎身上那些刚刚黯淡下去的山川星辰纹路,此刻映着他煞白的脸。

“吸……寿?”他喃喃重复,机械地转头看向龙村长,“太爷爷的兄弟……被吸干了?”

龙村长没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最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皮——不是兽皮,是人皮,已经干硬发黄,上面用针刺出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甲子年三月初七,归。同去者三百二十一,生还者九。余寿尽,彼取之。”

人皮右下角,还有一个模糊的手印。

陆伯言颤抖着接过,指尖抚过那些字迹。针刺的痕迹很深,能想象出书写者当时已经虚弱到什么程度,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留下最后的信息。

“这是我太爷爷从他兄弟手臂上……割下来的。”龙村长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眶已经红了,“他说,兄弟临死前求他:‘把这话留下来,以后要是还有人想开那扇门,给他们看。’”

谷中只剩下地火喷涌的呜咽声。

半晌,陆伯言缓缓跪倒在地,手中的陆氏圆印“哐当”滚落,幽蓝光芒彻底熄灭。

“我……我都做了什么……”他双手捂脸,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陆守拙默默走上平台,弯腰捡起圆印,又扶起自己的弟弟。兄弟俩对视,一个眼中是悲悯,一个眼中是绝望。

“伯言,回头不晚。”陆守拙低声道。

“晚了……”陆伯言苦笑,“我已经把地脉真言篡改了大半,南岳鼎也快撑不住了。就算现在停下,龙息谷的地脉也会在三天内彻底崩溃,到时候……”

“谁说撑不住了?”

陈三手的声音插进来。他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岩壁,正蹲在那个最大的缺口处,手里的小铜锤敲敲打打。

“我说陆家老二,你是不是觉得天底下就你一个人会推演算法?”他头也不回,“我们陈家祖传的《造化天工》,开篇第一句是什么,守拙,背给他听。”

陈守拙一愣,随即挺直腰板,朗声道:“‘天工开物,非惟人力,乃取法天地,师法自然。地脉如经络,可通可塞,可顺可逆,可……可修复。’”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有点犹豫。

“对嘛!”陈三手一拍大腿,“可修复!地脉是真言写的,真言是刻在石头上的。石头能刻,就能改;能改,就能修。”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矿石。又掏出个小坩埚,就地架在岩壁凸起处,点起一个小小的酒精炉。

“师叔,您这是……”陈守拙看得目瞪口呆。

“补字。”陈三手言简意赅,“那个坤字符不是没了吗?我现场给它补一个。”

“可地脉真言是天地自生的,您怎么补——”

“所以要用‘地火精’啊。”陈三手用镊子夹起那块黑矿石,放进坩埚,“这玩意儿是龙息谷地火喷口凝结的矿物,里面封存了一丝地脉本源。我把它熔了,用‘点金指’在岩壁上重写那个坤字符,就能接上地脉回路。”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戴上,又从帆布包里翻出一支……毛笔?

但那毛笔的笔杆是青铜的,笔尖不是毫毛,而是一根极细的铜针。

“陈家的‘文铜笔’,专门用来修铭文、补古籍的。”陈守拙小声给其他人解释,“但我只见过师叔用它补过字画,补地脉真言……”

“凡事总有第一次嘛。”陈三手满不在乎,等坩埚里的矿石熔成一滩暗红色的液体,他用毛笔蘸了蘸,然后深吸一口气。

下一刻,他的神情变了。

那个邋遢、粗鲁、满口脏话的老头不见了。站在岩壁上的,是一个全神贯注、眼神锐利如刀的匠人。

他抬起手,文铜笔的铜针尖点在岩壁缺口处。

第一笔,横。从左到右,稳如泰山。

岩壁上,暗红色的笔迹刚一落下,就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烙铁烫在石头上。但痕迹没有消失,反而深深嵌入岩体,开始发光——不是地脉真言那种白光,而是一种温润的土黄色光芒。

“坤为地,厚德载物。”陆守拙轻声念道,“这一横,要平,要稳,要能托住天地。”

第二笔,竖。从上到下,力透岩背。

土黄色光芒更盛。

“地气上承,滋养万物。”沈观天目不转睛,“这一竖,是地脉的脊柱。”

第三笔,第四笔……陈三手的手稳得可怕。那支细细的文铜笔在他手中仿佛有千钧之力,每一笔都深入岩壁三寸,每一划都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但所有人都看到,他的额头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握笔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师叔在消耗自己的文气……”陈守拙攥紧拳头,“地脉真言的反噬太强了,普通人根本写不进去……”

“他不是普通人。”赵子衣忽然开口。

她右手上的乳白色光芒已经收敛,那些金色纹路也淡去了,但手背上多了一个淡淡的印记——那是一个简化的“藏”字,古篆体,像是天然生长在皮肤里。

“陈师傅身上,有和我们守藏史类似的气息。”赵子衣说,“不是血缘传承,是……‘道’的传承。工匠之道,修复之道,守护之道。”

岩壁上,坤字符的最后一笔落下。

陈三手长出一口气,整个人晃了晃,差点从岩壁上摔下来。陈守拙眼疾手快,冲过去扶住他。

“师叔!”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陈三手摆摆手,摘下老花镜,擦了把汗,“娘的,比修故宫的房梁还累。”

而岩壁上,那个全新的、土黄色的坤字符,已经完美地嵌入了地脉真言的序列中。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所有被陈三手敲灭的古篆,开始一个接一个重新亮起——但不是被篡改后的白光,而是恢复成了最初的、柔和的乳白色光芒。那些被陆伯言改乱的连接顺序,也开始自动调整、复位。

整个符文阵重新旋转起来,但这一次,节奏平稳、和谐,如同心脏跳动。

南岳鼎的嗡鸣声彻底停了。鼎内的光芒稳定在温暖的暗红色,鼎身的山川星辰纹路缓缓流淌,像是在呼吸。

谷中狂暴的地火,开始逐渐平息。喷涌的蒸汽变少,温度下降,连那股硫磺混合腐败植物的怪味,都淡了许多。

“成……成功了?”玄微不敢相信。

“成了七成。”陈三手喘着气说,“地脉回路接上了,但被强行抽取了太多能量,现在虚弱得很。得用南岳鼎给它‘补补’。”

他看向赵子衣:“守藏史丫头,你会‘鼎镇山河’的印诀不?”

赵子衣一愣:“我不会……祖父没教过这个。”

“那你祖父太保守了。”陈三手嘟囔,“守藏史十八代传承,最核心的九大印诀,其中一个就是‘鼎镇山河’,专门用来安抚地脉的。你过来,我教你——现学现卖。”

“师叔,您怎么会守藏史的印诀?”陈守拙疑惑。

陈三手嘿嘿一笑:“三百年前,陈家第七代家主,和当时的守藏史是拜把子兄弟。两人一个修物,一个修文,经常切磋。陈家的《造化天工》里,就记了几个守藏史的印诀,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他招招手,赵子衣走上平台。

“听着啊,口诀就一句:‘地载万物,鼎定九州’。手势是这样的——”陈三手比划起来,手指弯曲成古怪的形状,“左手托天,右手抚地,想象你脚下踩着的是华夏山河,手里托着的是文明薪火。”

赵子衣照做。当她的手势成型时,右手背上那个“藏”字印记突然亮起。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不是文字,而是画面:九尊巨鼎镇守九州,地脉如龙在鼎下穿行,山河安稳,四季有序。

她福至心灵,双手结印,对着南岳鼎缓缓推出。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活”过来了。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像久病卧床的人终于舒了一口气,就像干涸的河床终于迎来春雨。龙息谷的每一块岩石、每一缕地火、每一寸土壤,都在发出愉悦的震颤。

南岳鼎的鼎身,那些山川星辰纹路开始缓缓流动。山脉在生长,河流在改道,星辰在运转——不是幻觉,是真的在动。青铜表面,那些纹路像活了一样,按照某种古老的规律重新排列、组合。

最后,定格成一幅完整的《九州山河图》。

“成了。”陈三手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下地脉稳了。至少一百年内,龙息谷不会再闹腾。”

龙村长带着村民们走上平台,看着焕然一新的南岳鼎,老泪纵横。

“三百年……三百年了啊……”他颤抖着抚摸鼎身,“祖辈们拓印真言的时候,都说有生之年要是能看到地脉修复,死也瞑目了。我今天……看到了。”

他转身,对着陈三手、赵子衣,对着五脉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

“龙息谷龙家第十七代守碑人龙在田,代列祖列宗,谢过诸位。”

他身后的村民们,无论老少,齐刷刷躬身。

“使不得!”陆守拙连忙扶起龙村长,“该道谢的是我们。若不是龙家三百年守护真言拓本,我们今天根本不知道天人的真相。”

“是啊。”沈观天感慨,“我们五脉传承在明,你们民间守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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