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霍将军来了。”
门外的声音打断了奚睢的思绪，他翻手将印章握在掌心，放进枕下掩好，定了定神才出声：“请霍将军进来。”
他受伤严重，对待霍将军这等熟人便不整那些虚礼了。
不一会儿，霍将军进门来了，他还穿着官服，想必是开完朝会便赶来见他了。
霍将军一进来就开始骂人：“这帮老东西，惯会避重就轻，我就说文官没用！各个都是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好手！”
“干吃白饭不干事，站着说话不腰疼！真是气死老子了！”
霍将军破口大骂完去看奚睢，却见这人没有半分意外或是愤怒，漠不关心的样子好似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霍将军叹了口气将官帽搁在一旁，上前来坐在他床边：“没有半分进展啊，那萧祈小儿如何处置全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没一人提起！全逮着你批斗！”
“这些文人我看肚里无半分墨水，落井下石和和稀泥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奚睢冷笑一声，薄削苍白的唇扯出抹嘲讽的笑来：“如今朝廷千疮百孔，这些是意料之中罢了。”
见他这般消极，霍将军挠了挠脸，觉得自己好像做得不太对，又忙话锋一转：“倒也不是全然如此，我看就还有几位好官，左谏议大夫那位曹大人便向着你说话了，哦，还有大理寺卿郑大人。”
“还有几位倒是想说，但都没敢说话。”
奚睢垂着眼并无言语，不知是无所谓还是在想什么。
霍将军不习惯冷场，又重新起了个话头：“陛下下朝之后差吴公公来找我，原是想见你，但你伤势很严重我便替你拒了，结果他听说你受伤，很是着急，想来探望。”
奚睢虽未掀眼皮，但金色的烛火下，他的眼睫颤动却看得真切。
“哎，只是你也知道，眼下这情况，人人都参你有错，这风口浪尖陛下也来不得，不然必有人揪住错便要说陛下的不是了。”
“无妨，待我将养两日，便亲自去见陛下。”奚睢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语气里还是没什么波动。
霍将军看着他不免叹气，好好的孩子，小时候那般活泼好动，结果经过那一事……现在活活似是死了一半，除了陛下也就没什么能牵得动他的了。
“我听说是许家那丫头救了你，你记得跟人报个平安。”
奚睢的眼皮倏地抬起：“她……救的我？”
霍将军看得暗暗咂舌，瞧瞧，刚刚还说半死不活呢，怎的忽然又活了。
“啊，我听白昼那小子跟我提了一嘴，你不知？”
奚睢抿了下唇，他当时神志不清，原先还只是眼前看不清，后来耳鸣，脑袋也嗡嗡作响，最后彻底昏迷，只记得最后确实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子声，至于看到的是不是她……他一直以为那是幻觉。
没想到……
霍将军看着他的眼神，慢慢从不解到疑虑，最后变成了意味深长，接着一拍大腿就开始大谈特谈：“说起来也多亏了那小姑娘，当时情况特别危急，守城的将士也参与进来了，但完全不是那些死士的对手。”
“最后关头，白昼那小子想冲上去救你，结果那贼小儿刀更快，差点儿就要将你杀了，那小姑娘一嗓子让他分神了，才把你救下来。”
“小姑娘主意怪正，还带了俩小子过来，联手才将剩下几人杀死，将你救下。”
本来是想八卦，但眉飞色舞讲了半天，说到这里，霍将军却察觉到不对来：“你将你所查之事告诉那小姑娘了？”
“不曾。”
“那她怎的……”
“我说过的，”奚睢勾唇笑了一下，“她很聪明。”
霍将军眼睛一眯，他虽是个大老粗，但好歹是三个孩子的爹了，敏锐察觉到点不对来。
“将这些告知于她，恐会连累她。”奚睢说。
霍将军于是收了旁的心思，面色终于严肃了一些：“可你们现在这般，不明摆着有猫腻吗？那些狗贼躲在暗处，你又如何得知她不知便是对她好呢？”
“或许知晓了才能有所防范呢？”
见奚睢不语，似是思考，霍将军又将话题拉到了萧祈身上：“这人的处置还是个问题，你须得尽早做打算。”
“我已盘问过他了。”奚睢的表情重新变得冷硬，将此前审问的事一一告知于霍将军。
萧祈此人虽位居三品，但性子懒怠，又胆小如鼠。
他那日假意说于白昼，实则泄露风声，再去拿萧祈的命。
他跟许黛虽已推测出跑马场之事是萧祈干的，但人证物证俱无，他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诈一诈他。
好在那人当真胆小怕事，他只射了一箭便全权漏了马脚。
他泄露的风声也成功被接收，派人来追杀他。
那日唯一的错处，便是他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回想起萧祈的证词，奚睢的面色止不住地阴冷下来。
他以为抓住萧祈怎么着也是捉住了对方的命脉，即使不是命脉也能断他左膀右臂了，哪知这朝中三品的大官儿，知道的东西却少得可怜。
别说是命脉了，萧祈怕只是人家的一只看门狗。
萧祈胆小，为了免受皮肉之苦，竹筒倒豆子般将知道的全说了。
由于权限过低，他知道的很有限，只知道跟他联络的人是北狄人，上面是谁，他并不知晓。
不过他供出了他知道的朝堂之上有猫腻的人的名单，这是他的保命手段，还有一个“成龙计划”。
“成龙计划？这是甚玩意儿？”霍将军问。
奚睢略一沉默：“有一个势力，他们或许是新国人，或许是北狄人，我更倾向于两者皆有。”
“他们遍布各个国家，潜伏于每个阴影与阳光下，他们的宗旨是，扳倒各国，重归大一统时期，这，便是成龙计划。”
霍将军听得瞠目结舌：“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事实看来，并不是。”奚睢没有他那般乐观，“大奚的朝堂之上我从很早就发现了端倪，最猖獗之时，是在五年前，那时陛下根基开始稳健，但朝上一些年轻力壮的朝官却总是莫名暴毙。”
“如此明目张胆。”奚睢语气没有起伏，手却攥得死紧。
霍将军也有些讶然，当年之事过于奇怪，搞得人心惶惶，以为是什么传染性疫病，没想到……
“我察觉端倪，开始探查，一年后拿到清君侧的令牌，很是惩治了一段时日，这情况才好了些。”
这事儿的内情霍将军知道，那时奚睢坚持要查，他大老粗一个，觉得是这孩子经历过当年那事之后疑心病太重。
当时只当是他出气，毕竟他杀人是真疯，不论时间不论地点不论人物，像个鬼魂一般缠上便躲不掉了，除非掉脑袋，否则不可能逃脱，也不怪百姓害怕他，叫他阎罗。
结果没想到这一查就是这么多年，而今日，还真的给他出结果了。
“这势力绝对不小，可如此无声无息，只能说明他已完全融入这里，我们须得小心行事。”
“据萧祈说，这成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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