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静梧院内,丝丝缕缕的苏合香萦绕。

特意遣退了下人,沈知微倚在贵妃椅上,负手摩挲着檀木盒上纷繁的花纹。

从小到大,沈知微收到的礼物数不胜数。

阿爹阿娘送的无非是簪环衣料。阿姐送的就猜不准了,今日是一只狸奴,明日是一笼八哥,后日是她不知经过哪个山头薅下来的一丛野花。姐夫就更不必说了,什么马驹彩鲤西洋镜,沈知微有时都怀疑自己这静梧院莫不是个集市?

而他,会送些什么呢?

沈知微不由得屏息凝气,轻轻打开盖子。

是一根普通的抱蕊牵丝花簪,上头的花倒是她今日衣裙上绣的迎春花。

沈知微安慰自己,起码他还是认真地观察了自己的不是吗?

忽略心里淡淡的失落,努力扬起嘴角,却只是让嘴皮绷紧了疼,泄气,彻底垮了脸。关上盒子,起身放进梳妆台下的抽屉。踢掉鞋子,扑倒在床上,像放弃了挣扎的咸鱼,抱紧了绒丝被一动也不动。

“小姐,老爷来了,要你去院子。”

“知道啦。”

把头埋进被子里又闷了几秒,才坐起来,拍拍脸,穿鞋出门。

沈鞅坐在虎皮石凳上,一手捏着茶杯,却是不喝。见沈知微来了,轻唤,“知微儿”,眼里盛满了疼惜。

“阿爹,可是谈伯父说了让你为难的事?”

沈鞅暗叹一声,娓娓道来。

原来在沈知微还未出生时,沈知微的祖父与谈睢的祖父是至交好友,约莫是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二人相谈甚欢,脑子一热竟给同岁的孙辈定下了婚约。

沈鞅也知晓这事,因着次日谈睢的祖父便离开述职去了,就以为是口头婚约,口头婚约哪能作数呢?

谁料那谈祖父竟是带着按了手印的绢帛走的,所以这桩婚事是比那真金白银还真。原本约定十五岁便正式上门议亲,但谈睢十二岁时便父母双亡,如今十七了谈睢的二叔母才想起给谈睢说亲,只是见了好几位姑娘谈睢都不点头,逼问之下才知有这门亲事。碰巧的是沈家父母也想着多留沈知微几年,便也未曾在及笄时给沈知微定亲。

阴差阳错下,二人竟是相配的很,正好完了这婚约。

听完这事情经过,沈知微沉默了,只余下夜风呢喃。

她承认,经过短暂的相处,她确实对谈睢有好感。谁不喜欢温柔可意,害羞纯情的小郎君呢?可若仅凭这点好感便要谈婚论嫁,这样的婚姻又能有几成把握呢?

况且,谈睢究竟作何想?

“孩儿想听阿爹是怎么想的。”

及笄时,阿爹阿娘曾说要多留自己几年,不会随意嫁了去。仅凭一纸封存的婚书,不值当阿爹这般在意,阿爹从来都不是固执愚守的人。

莫不是,阿爹也觉得这婚约可行。

沈鞅抿了一口茶,顿了顿,似是在想如何开口。沈知微也不焦不急,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我知你不在意钱财权势,只求未来郎君尊你怜你。可那是因为你自小养尊处优长大,不愁柴盐酱醋,可若真是叫你嫁了个没家底的白衣,衣食饭饱都成问题,每日尽处理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芝麻是小,却也耐不住满地的芝麻,哪里又捡的过来呢?届时情意减削,夫妻离心,哪里还远了去?

这谈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却也能叫你的日子不逊闺中。一年前,我与那谈睢相处过几日,是个脾性好的,也确有几分才华,日后想谋个官职也不难。只是他那二叔母却不是个好相与的,日后若是你疲于妯娌关系,分家了去又何妨?谈睢父母都走了,不用伺候公婆,也无人约束你们。至于夫妻情意,便靠着你自己经营。”

沈知微仔细思索,若论家世,阿爹虽然明面上官低一头,底子里也是大差不差的,倒也没有什么高低嫁之说。单从家世身份、妯娌关系而言,谈家确实是不错的。

只是,自己还是觉着别扭。

女子成婚宛如二次投胎,若是谈睢城府极深,面柔心冷呢?若自己也有孕在身,届时又如何摆脱这桎梏呢?

见沈知微仍是不语,沈鞅叹了口气,安抚般拍了拍沈知微的小臂,柔声道,“阿爹也想将你嫁给一个门当户对,两心相许的。只是你如今也十七了却仍未遇到,谁也说不准日后能否遇到一个比谈睢更合适的。阿爹想着,你可以仔细考虑着,若是实在不愿,我便回绝了,还是以你的心意为主。”

沈知微张了张口,喃喃道:“好。”

月沉西山,静谧的静梧院里只有疏影横斜以及,辗转反侧的少女。

沈知微又打开这檀木盒子,将那抱蕊牵丝花簪拿起,却是发现了不对劲。

比普通花簪沉了一点儿。沈知微拿出自己的花簪,两手掂量,坐实了这个猜测。这花簪莫非另有玄机?

沈知微坐直了身子,看那簪花,迎春花通常有六片花瓣,却也符合。又凑近细细观摩,却是发现这花瓣上约莫是刻了字,只是实在太小,委实不能分辨。那,究竟是哪里的不对呢?

起身正欲寻个烛台,却瞧见被她丢在一旁的盒盖,天知晓,这盒盖内的上头竟然糊了一张纸!

看了这图示注解,方知这竟是暗器!

寻着指示,摁下迎春花蕊,果然锋利的刀片从花瓣背后弹出,这花簪竟像缩小版的剑。刀片上流水似的纹路交纵,像怪书异志中沈之色变的阵法,银色剑芒闪烁,无一不在叫嚣着它的锋锐。

沈知微被谈睢这与众不同的礼物逗笑。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送姑娘暗器的呀?

丝丝的甜蜜却是慢慢地,慢慢地,沁入心田。

再说谈睢那头,天门客栈。

将珍珠粉卸下后,谈睢拿起书册,却是怎么看也看不进脑子里。上面滞涩隐晦的字越看越像三个字——“沈知微”。

叹了口气,不禁回想出发前夜,

方从白鹿学院回来,正欲去打几套拳便被叔父告知,要收拾收拾,出发去见未婚妻!

未婚妻……

沈知微……

那个只被阿娘提起过的名字……

来的匆忙,谈睢并未准备礼物,叔父宽慰说一切已帮他准备好了,只待出发。兴许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叔父特意叫了活泼的堂弟谈浮光来宽解他。

谈浮光也不愧是子辈中心思最活络的,为了表示对堂兄婚姻大事的关切,忍痛割爱赠与谈睢一盒新得的珍珠粉,保管谈睢抱得美人归。

可笑谈睢向来不爱涂涂抹抹,不知何故竟也道谢收下了。

看着那盒珍珠粉,想到沈知微极有可能发现自己涂了粉,谈睢迟来地红了脸,耳朵红的滴血。又想起自己在那簪子上刻的字,自己的心意是否昭然若揭?

谈睢只觉着呼吸都困难了。

太羞耻了……

她,会喜欢那份礼物吗?

她,会喜欢江陵吗?

她,会喜欢我吗?

次日清晨,沈知微顶着两个熊猫眼敲响了张府的门。

“哎呀呀,这不是咱们家的沈二小姐吗?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呀?”

二十出头的美妇人手执团扇点了点沈知微的额头,抱着手臂嗔笑道。

“阿姐~大事不好啦!”沈知微扑进姐姐沈雁馨香的怀抱,一头栽进这温香软玉。

姐妹俩磕着瓜子吃着点心躺在秋千上,荡啊荡。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沈雁放下点心,评价道:“要我说,何必履行这老一辈定下的婚约,你这软柿子一样的性子,要是盲婚哑嫁的去了谈家,天高皇帝远的,要真被欺负了谁来给你撑腰?

你说你早些年怎么不愿参加劳什子的诗会花会茶会,多认识几个青年才俊,虽说也是个嫁,好歹不用嫁这么远,”

沈雁眨了眨眼,似是想起了什么,支起团扇拍向沈知微的小臂,意味深长道,

“欸,沈二小姐,对面府的秦三不是与你青梅竹马吗?那小子我瞧着虽说是糙了些,但男子爱舞刀弄枪也是常事,虽说嘛,黑是黑了些,但眉眼英气,性情爽朗,配咱们二小姐,”

美眸上下扫视,抿嘴笑着说,

“唔,尚可。”

两根手指转了转手绢,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道:“阿姐,我应该,也没这么好欺负吧……”

岂止是不好欺负,我简直就是有仇必报!

因着沈知微的母亲——兰茵,怀着沈知微时被山匪追杀,惊惧逃亡下,辗转两城,导致胎中营养不足,不足月便诞下了沈知微。

所以沈知微小时候身娇体弱,私下里偶尔与那些小公子玩耍比赛也会被嫌弃拖后腿,年仅十岁的小娘子当然知道自己的缘故,她也不会告诉家里的人,她会加倍练习骑射,有时候常常练到黄昏日暮,练到手臂酸痛得连戴镯子也觉着不堪重负。

或许世人就是这样,蹬鼻子上脸。

在看到沈知微获得骑射一等后,渐渐的,嫌弃的声音变成了难听的诋毁,更有甚者,明着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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