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梨娘要找个地方静静离开,谁为她殓尸,谁为她下葬?偌大的京城,她一个异乡人……

汤雪拔起沉重的双脚,遥眺过陌生人潮。

不能就这样任她离开。

她不愿见自己,那就远远看着她。

定下神,汤雪朝长街深处走去。

游人如织,迎面而来的脸都变成一张脸,迎面而来的人都不是那个人。欢声笑语太喧嚣,将他的执着嘲弄。梨娘至少该说一声。不满、郁闷与恐惧在他内心缠斗。

或许她早有预设,做了告别,他就会紧追不舍。因此宁愿独自面对可怖的死亡。

她的体贴越发让他心痛。满腹牢骚无处可落,不安自顾自咀嚼着。

手臂被突然拉住,汤雪转身,乌发散绑、黑瞳如墨的少年笑得张扬:“汤兄,好久不见,给我买串糖葫芦呗。”

*

酒楼上,宋梨越过木栏杆向下眺望。马还在不远处,汤雪肯定没离开。可等了那么久,还没见他来,也不怕马被人牵走。

菜已拖拖拉拉上齐,宋梨尝完一口,筷未落,汤雪长发整束的头从人堆里冒出。

“汤雪!汤雪!”

汤雪仰头,梨娘大挥着双臂,笑面被灯笼映得通红。冷暗的夜景霎时为之而亮。

他又钻进人堆,上楼时,手里多了一串糖葫芦。

“好巧!我也买了这个。”

梨娘从桌边拿起一支长签,最后一颗红果孤零零卡在末尾。“给你留了一颗。不过你都有一串了,我就自己吃掉吧。”

汤雪从她嘴边拿过,一口咬下,又把手中那串递予她。梨娘接过,笑着放下,“既然你来了,我们赶紧吃饭吧。”

菜微微冷,摆了满桌。两人饿了大半天,默默专心吃着。闲话在来的路上抖了太多,现在缺席也不显失宜。但各怀心事才是此时安静的主要填充,无人说破。

当离别以不清晰的形式触手可及,每一句话都显得无足轻重,同时又沉过千斤。提问要大胆,承诺要谨慎,请求要精确,许愿要模糊。因为答案变得稀有且脆弱。

饥肠填了半饱,梨娘落碗。

“你是不是去找我了?”

汤雪不知怎么答,垂眼扒一口饭。

“我也找了你好一会。”

他抬眼。

“不过看到你的马之后,我就上来点好菜等着你了。”她很得意。

宋梨把酒杯递给他,“找不到我的时候,你就在原处等我。能回来的话,我会回来的。”

“等多久?”

汤雪只嗅一口,便把杯子放下。

“一个时辰。你怎么不喝?”

“开心的时候,我不喝酒。”

“那我希望你再也不喝。”宋梨亦放下手中杯。

“我可以陪你。”

“下次吧。”她给新杯添上茶,小啜一口。

“下次想喝酒的时候,泡壶茶吧。茶也很好喝。”

她给他倒一杯,汤雪接过,浅呷。

“好。“

食毕落筷,酒楼客已稀了大半。宋梨等汤雪结完账,与他一起走出大门。

灯影未远,宋梨猛地一倒,手里糖葫芦飞出,迅疾一瞬之间,汤雪一手托住她,一手接住食物。

“对不住对不住!”

一个孩子跌在身旁,还没爬起便连声道歉。

“没事。你还好吧?”

宋梨伸手将他拉起,男孩抬眼直直望她,散乱的黑发遮了大半张脸,身上只一件单衣,打满补丁的薄裤露着半截小腿。

注意到身旁黑着脸的汤雪,他忙弓下腰:

“对不起!姐姐!我几天没吃饭了,实在没力气,这才不长眼撞到你!”

“没事没事!”

宋梨摸摸微疼的左臂。

“你……”

汤雪拉住那人。

男孩吓得一躲。宋梨忙拉住汤雪,抢过他手里糖葫芦。

“这个!他是要把这个给你。你先垫下肚子吧。”

汤雪手松开,男孩怯怯看他一眼,伸了下手,却不敢接。“吃吧。”汤雪冷冷开口。

“谢谢二位!”

男孩终于接下,逃也似的离开。

宋梨挽住汤雪前去牵马。

“你怎么跟小孩生气呢?”

“我没生气。”

“那你把人家吓成那样。”

“我想给他点钱的。”

“噗。”宋梨笑出声,“任谁看都是你想让他给你钱。”

汤雪拉过马,有些失落:“糖葫芦,你还没尝。”

她牵住他的手:“你不是尝了吗,味道怎么样?”

他与她十指相扣:“不告诉你。”

是失而复得。

繁华区灯火人迹悄过,路变得愈窄,房屋变得愈简陋。穿街过巷,他们停在一个偏僻冷清的小院门口。

汤雪引马入厩,便去烧水。宋梨换过床上物什,细细打量屋内。素净整洁,让她莫名想起在地府时见过的办公室——人气极淡,近乎没有居住痕迹。

见汤雪打水进来,宋梨好奇地开口:

“你不常回来吗?这屋子好新。”

汤雪放下水。

“这个住处是三年前买下的,一直在外行军,确实不常用。”

“那你之前住在哪?”

“长期征战之前,长住在将军府。”

他放下佩剑。

“那是多久以前?”

“十年前。”

“啊……”宋梨惊叹,“那你十五岁就……是不是很辛苦?”

汤雪沉思片刻,“我觉得在外面更自在。”

“也是。”宋梨轻声附和。京城繁华,也是政治权力斗争的中心,在将军府的高门内,定也少有喘息空间。

面上洗漱完毕,宋梨褪下外衣,汤雪便开门往外走。宋梨叫住他:“外面这么冷,还出去干嘛?”

汤雪停下,背着身道:“你要沐浴。”

“你都要跟我一起睡了,还害羞什么?”宋梨把他拉住。身前人头也不敢转。

“那你先躺下吧。闭着眼就好了。”她合上门,把他拉到床上。

见他侧身面壁,宋梨把传送斗篷收进结心链。也不知道会被闪现到哪儿,披着斗篷未必更安全。更直接的原因是,穿了一路,遮风滚沙,实在脏得有点上不了床了。

沐浴结束,宋梨换上新衣,总算觉得浑身舒爽。吹灭蜡烛,她抚上汤雪侧腰,他不禁轻颤,随即伸手将她手背覆住。

“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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