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诚惶诚恐
凌晨六点，晨光熹微。
不同的时间，同一个场景。
“……她没事……一动不如一静……稳住……闭门谢客……”
温斐与出来接电话的谢华瑾打了个照面，望着男人陡然凌厉的眼神，他莫名有些心虚……
不对，斐斐警觉，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他和唐小芯——多~纯洁的关系——合法夫妻！╭(╯^╰)╮
他冲他礼貌微笑，转身下楼。
男人对电话那头简单说了一句“就这么办”，匆匆挂断电话，拦住下楼梯的青年。
他扯过他，两人正面对视，闻到青年身上斑驳的气味，男人瞳色加深，声音不自觉带上压迫。
“唐芯也病了？”
明明是诘问的语气，内容却如此友好，让温斐准备好的不羁言辞卡在喉间。不是，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O.o？
不上不下，难受！
他烦躁回道：“睡不着，陪她说说话。”
殊不知，谢华瑾也憋闷得很，明知这俩不会发生什么，但凌晨、青梅竹马、合法夫妻、共处一室、他身上还沾染了别人的气味……他很想发作，却偏偏没有立场。
他算什么东西、站在什么位置？能让温斐不要大半夜进唐芯房间。
理智压下各种情绪，半晌，终于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大家都当你们是兄妹，被他们看到会给你和唐芯平添麻烦。”
虽然能住这个房子的不会是嘴碎的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好的友情也不一定能以平常心接受他们这古怪的关系。
“哦~受教。”温斐阴阳怪气道，“人与人之间是要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谢先生觉得呢？”
视线落在他扣着他胳膊的手上，手背青筋突起，可见用了多大的力。
谢华瑾恍然未觉，盯着他眼睛问：“你心情不好？为什么？”
一个晚上被两个人问同一个问题，其中一个还是始作俑者，温斐情绪更烂了。
于是他勾唇一笑，戏谑道：“因为你。”
男人脸上瞬间问号转空白再转问号。望着他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现在，他心情好了~︿(￣︶￣)︿
甩开他的手，转身下楼，徒留他在清晨晦暗光线里明暗交织。
——————
谢韵之醒来时看见的是父亲的脸，彻夜未眠，精致的五官略显疲态，眉眼间的褶皱含着挥之不去的郁气。
之之睁眼、之之闭眼、之之缩头~‘瑟瑟发抖’
她睡一觉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呀π-π？
“醒了？”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带着与身俱来的矜贵、久居高位养出的威势以及身为父亲时独有的温情。
这让谢韵之想起了少时漫步在夏威夷海滩时突发奇想跳进海里，在感受到水流的温与凉的同时被从天而降一个游泳圈精准托住，她从水下钻出，看见清澈的蓝天白云、波光粼粼的海面和父亲意味不明的神情。
她当时以为那是家主对子嗣失了仪态行为的责备与否认，现在回想，那大概只是一位父亲对女儿调皮行径的无奈与纵容，亦或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随心逗弄？
就像外人看不懂他们间的亲子关系一样，她大多时候无法当场明悟父亲的深意，她从来都看不懂她的父亲。
谢华瑾，这真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开明与专制、传统与新式、合群与孤傲、顾家与独身同时出现在他身上，又完美的表现出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性格底色、所受的教育、表现出的行为和内心的真实想法能如此迥异又如此融洽？
年少时曾为自己不得父亲心意而感到沮丧与恐惧，疯狂地揣摩上意，但现在……她有点累了，好想摆了算了。
君臣父子，是中式家庭关系的毕生课题。
在这场“父与子”的角逐中她主动退后一步，给两人留出足够充裕的足以容纳完整自我的空间。
不远不近，是她选择的他们之间最好的距离。
在她假装刚睡醒，迷蒙着眼慢腾腾坐起来的功夫里，谢华瑾重新给她换了一张退热贴，又递给她一根消毒后的水银温度计。
看了眼床头柜上那一排各式体温计，她不禁问道：“电子的坏了吗？”
话一出口，就被自己嘶哑的嗓音惊到了。
“不准。”谢华瑾慢条斯理倒了杯水递给她，然后按顺序拆出一颗颗药丸。
……行叭，他说不准就不准。
谢韵之记事起就没用过水银温度计，好在阅书无数，基本生活常识还是有的。把温度计含进嘴里，舌头压下，OK，这下彻底不用说话了。
气氛也更尴尬了。
作为被伺候的那个人，谢韵之真真儿是如坐针毡。
半月不见，她爹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O.o？
好奇怪，就像交子突然跳出来说它谈恋爱了一样奇怪。
一分钟难熬地过去，谢韵之迅速抽出体温计递出去。
“38.3度。”
谢华瑾边念边提笔在纸上唰唰写下几笔，然后……父女俩陷入长久的尴尬的沉默对视。
沉默是两个人的缄默，尴尬是一个人的忐忑。
谢韵之头脑风暴他们这趟出去拿回来的成果，怎么算都不能被评判为很糟糕，别的……她就更没做错什么事了！
生病总不能怪她，毕竟从小就这样了。╭(╯^╰)╮
“爸爸、您……还有什么事吗？”她熬不住了，硬着头皮问道。
“没事。你们有三天假可以好好休息。需要我陪你吗？”谢华瑾思忖片刻，如是道。
他从温斐身上学到了大概陪伴是一种用来表达爱意的低效但百分百有效的办法。
可惜，谢韵之不需要，甚至诚惶诚恐。
“不、不用了……我感觉我差不多好了，再睡一觉就可以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
谢韵之目送父亲起身离去，还贴心地帮她关了灯。
她重新开灯，凑过去看床头柜上那张纸——一张直角坐标图、一条丝滑的曲线，从一开始的十分钟一点到后来半小时一点。
……他总是这样，让人根本就分不出来他是用心还是无聊嘛~！
谢韵之关灯，缩进被窝里，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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