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的余烬尚未冷却,战争的下一阶段已然打响。

车间里再没有一丝喧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死亡更加沉重的、被极限压榨出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蒸发的酸腐气息,混杂着滚烫的机油味和金属被切割时特有的焦糊味,形成了一种独属于这座绝境熔炉的、悲壮而肃杀的氛围。

唯一的声源,来自车间中央那座狰狞的血肉磨盘。

“嗬……嗬……嗬……”

沉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取代了之前慷慨激昂的号子,构成了一种稳定而又令人心悸的节拍。

十几个赤裸着上身的汉子,如同被无形锁链拴在磨盘上的牲畜,机械地、麻木地迈动着双腿。

他们的每一步,都仿佛要将脚下的水泥地踩裂;他们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从滚烫的肺里撕扯出最后一点空气。

汗水早已流尽,从毛孔中渗出的,是几近干涸的体液,在他们古铜色的脊背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

江卫国就站在这个残酷循环的旁边,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像一尊沉默的监工石像。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每一个人的状态。

“下来!”

他突然低吼一声,伸手抓住一个脚步已然踉跄、眼神开始涣散的年轻工人,用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从推杆上扯了下来。

那年轻人双腿一软,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呻吟,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陷入了深度的昏厥。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另一人,则在同一时间怒吼着补上了空位,用肩膀死死抵住那根冰冷的钢管,没有让磨盘的转速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迟滞。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抱怨。

在这场用生命作为燃料的豪赌中,每一个零件的更换,都进行得冷酷而高效。

而在这座血肉磨盘所驱动的光明中心,另一场更为精密的战争,正在方寸之间展开。

丁建中独自一人,肃立于那台“洪荒机床”之前。

那盏唯一的、由众人意志点亮的灯泡,就悬挂在他的头顶,投下一片圆形的光晕。

光晕之内,机床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光晕之外,则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他就站在这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上,仿佛一个被聚光灯锁定的、孤独的舞台主角。

他面前的卡盘上,正牢牢固定着一块其貌不扬的特种钢块。

这便是他们从废弃设备上拆解下来的、唯一一块符合强度要求的原材料,也是那颗决定所有人命运的“强心”核心的雏形。

路承舟站在他的身后,如同一道影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根尖锐的铁钉,在那钢块的表面,划出了几道极其精准的、代表着最终尺寸的刻线。

这便是图纸。

最原始,也最致命的图纸。

丁建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出双手。

那双被布条粗暴包裹的手,此刻看不见一丝伤痕,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握住了冰冷的操纵手柄,闭上了眼睛。

一瞬间,外界的一切嘈杂——磨盘的转动声、工人的喘息声、甚至是自己心脏的跳动声――都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的灵魂,仿佛通过那双粗糙的手,彻底融入了这台冰冷的机器之中。

他能清晰地“听”到轴承旋转的低吟,“看”到齿轮啮合的轨迹,“闻”到刀具与金属摩擦的温度。

这台机器,活了。

它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的浑浊与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一种如同鹰隼般锐利、如同寒潭般沉静的绝对专注。

“嗡――”他推动手柄,机床的刀塔精准地向前移动,那枚闪烁着寒光的硬质合金刀头,稳稳地停在了距离钢块表面仅有半毫米的地方。

分毫不差。

“吱!”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金属尖啸,骤然响起!

刀头切入了旋转的钢块,刹那间,赤红色的、滚烫的铁屑如同绚烂的烟火,向外飞溅而出。

最后的加工,开始了!

丁建中的动作,流畅得不像一个血肉之躯,倒像是一台由无数精密零件构成的自动化设备。

他的左手控制着横向进刀,右手则控制着纵向走刀。

两只手的配合天衣无缝,每一次的移动都精确到了微米的级别。

那块粗糙的钢块,正在他的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蜕变。

一层层多余的金属被剥离,粗糙的表面变得光滑如镜,一个蕴含着工业美感的精密轮廓,正在顽石中被一点点唤醒。

时间,在金属的尖啸声中,被拉长又被压缩。

没有人知道过去了多久。

推动磨盘的工人已经换了三轮,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

江卫国甚至不得不亲自上阵,用他那副老迈却依旧坚实的身躯,填补着一个又一个倒下的空缺。

灯光,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不为人察觉的闪烁。

那是人力发电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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