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澈正要组织措辞反击他,电话那头轻啧一声,“我就猜到,你去青海一趟,肯定惹小叔叔生气了,要不然小叔叔回来好几天了,你怎么都不敢回家看看?”

手中的咖啡一抖,几滴液体溅到电脑触控板,方澈连忙把咖啡放远,扯出纸巾铺在上面吸水。

“怎么不说话?被我猜中了?”闻知奕得寸进尺,步步紧逼,语气中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闻知奕打小就崇拜闻聿琛,早些年闻知奕的父母忙生意,是闻聿琛带着闻知奕玩,后来方澈来到闻家,闻聿琛的重心渐渐转移到方澈身上,这让闻知奕多少有些挫败,找准机会就要阴阳怪气一番。

纸巾被咖啡液浸透,变得黏腻不堪,捏了两下都没捏起来,方澈听到自己发紧的声音:“他不是说不回来吗?”

临行之前他问闻聿琛回不回上海,闻聿琛说春节要值守。医院这种单位还算人性化,除非主动申请,不会在重要节假日安排外地人值班,更何况闻聿琛是代理院长,但凡闻聿琛不点头,谁敢给他排班?所以他猜,闻聿琛应该是不想回来。

这才过去几天,怎么改变主意了?

“我听我爸说的,小叔叔联合慈善基金会为那边申请了一个公费医疗项目,关于肝肾脏器方面的,符合条件的病人可以走绿色通道来上海治疗......听说审查流程走了多半年,这几天批文下来了,小叔叔带几个病人来做手术。”

闻知奕的语气听得出骄傲,既骄傲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小叔叔,又骄傲知道的信息比方澈多。

总算将湿漉漉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过快的心率也渐渐平缓下来。

所以他在期待什么。

闻医生向来这样的,所有的精力都奉献给医疗事业,先人后己,几乎没有个人生活。

方澈记得闻医生刚去青海那会儿,豪门圈在背后议论闻医生是去镀金的,打赌闻医生用不了一年半载就会回来,届时必定名利双收。毕竟长在富贵生活里的豪门阔少,何必去吃没必要的苦。

后来这个赌约就没人提了,因为闻医生延期了一年又一年,用实际行动打了所有人的脸。闻医生不为名,不为利,只为践行“医者仁心”四个字。

每当这种时候,方澈特别庆幸自己没有学医,如果医生必须无私博爱,那他只想赶紧跑。他不想牺牲,更不想奉献——读研是为了找到好工作,做社会调查是为了发表C刊,闻聿琛的无私精神没有感染他一点,他图名又图利,他是全世界最俗气的人。

不想再听闻知奕显摆,方澈应付他两句挂了电话。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找时间回去。”

说起社会调查,玛兰县医院有不少等着做手术的病人,当时他挑了几个符合条件的采访过,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不知道来上海的是哪几位......

鼠标向下滑动,采访病例一个接一个闪过,脑子忍不住开始对号入座。

“你是社会学专业的学生,不是医学生,应该把关注点放在传染性疾病对老年人的社会和心理影响上,要去解构社会内在的形成逻辑,而不是一味堆砌数据......”

昨晚方澈把论文初稿发到导师邮箱,作为节前的系统性小结。得知方澈尚未离校,导师一大早从家中赶来,在学院找了间办公室,为他做面对面的指导。

方澈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集中精力记忆老师讲解的内容。

“问题有点大,关注点跑偏了”,导师指着论文的初步结论,“发病率高是原因,不是结果,重点是发病率高对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如何从社会卫生角度进行干预。”

导师一页一页地指出问题,最后无奈地以手抚额:毕业问题不大,距离期刊水平还有很大差距,这一章、还有这一章,都需要重写,文献也需要重新梳理,开学前再发一版看看,不行就让博士师姐带你。

写论文最怕听到这种话,让XX带带你,而不是你自己再试试。这句话的意思相当于,你不行就让别人上,届时需要把已有的成果交出去,包括一作。

这怎么能甘心?方澈当即表示好好努力,开学时尽力达到老师标准。

送走导师,方澈抱着电脑走出教学楼。冷风吹过光秃秃的树干,目之所及一片荒凉,平日熙攘拥堵自行车位也变得空空荡荡,只有门框上贴着的红色福字,是寒冬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正犹豫去图书馆还是回宿舍,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打开一看,竟然是那仁。

——“车车阿哥,闻医生带我姥姥来上海做手术,我也跟来了,你住哪里,我给你送牦牛干。”

——“在忙吗?看到了回我一下。”

再上面是一条未接语音。

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等着,我去医院找你。”回完消息,方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宿舍,放下电脑正要出发,低头看了眼两三天没换的冲锋衣,速速脱掉换了套新的。

上海的冬天远没有青海冷,终于不用穿笨重的羽绒服,方澈挑了一件加绒衬衣,外面搭一件小羊皮抽腰夹克,下面是直筒的黑色休闲裤,显得整个人腰细腿长,和见老师时的科研农民工形象判若两人。

以至于他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那仁面前时,那仁都不敢认,说他帅得跟电影明星似的。

方澈惦记着更重要的事,和他寒暄几句,说起正题:“还记得我毕业论文的题目吗?”

他把用来探望的礼物递给那仁,跟着那仁往住院部的方向走,“最近我把初稿发给老师看,老师提出一些意见,有些细节需要再跟你确认一下。”

“你研究我姥姥嘛,我知道。”那仁黝黑的脸上眼睛明亮。

确切来说,那仁的姥姥是调查案例之一,之前在青海时方澈和他们祖孙没少聊天,老人家知道他和闻医生认识,又是孙子的朋友,自是无话不说。

医院鱼龙混杂,医生、病人、家属.....个个行色匆匆。方澈心想,他来医院是为了探望远道而来的旧识,顺便确认一下调查结果,如果被问起,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十分正当。

但是有可能问他的那个人怎么还没遇见?

穿过门诊楼,来到小花园的连廊,住院部在行政楼后面。推开厚重的旋转门,那仁脚步顿了一下,“车车阿哥,要不要先去看看闻医生?”

喉咙一紧,方澈问道:“你知道他在哪?”

闻医生离开上海三年有余,有一次方澈来医院,发现之前闻医生的办公室腾给了两名新来的医生。

那仁朝上指了指,“在楼上,离我姥姥病房不远,在上海这段时间,闻医生主要负责从玛兰来的老乡们的病情。”

这么说来,在大家做完手术之前,闻医生暂时不会走了?内心正胡乱揣测,那仁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前面331是闻医生的办公室,让他先过去,他自己要先去趟厕所。

方澈说了声好,把礼盒放到消防箱上,自行往331房间走去。

第一句话说什么比较好?好久不见?不,不好,他们明明刚见过不久。

或者直接say h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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