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东宫

时雨进来大殿后,就见自家主子斜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样东西把玩着。

灯光昏黄,看不清是什么。

她定睛正准备细看——

元楚蘅似察觉到动静,手中物件瞬间塞入宽大的袖中,凤眸也跟着转了过来。

她稍稍坐正些身子,嗓音淡淡的开口:“何事?”

时雨立马单膝跪地,收回视线,垂眸回禀:“殿下,匪头帮首领的身份已经确认。五年前北域关一战,我军伤亡惨重,几乎全军覆没。这陈芳是当时主将身边的一个副官,打了败仗不敢回京,所以便落草为寇,成立了匪头帮。”

“哦?刑部的人打算如何处置她?”

元楚蘅漫不经心的问。

“陛下已经给刑部的人下令,于五日后压至断头台——问斩。”

闻言。

元楚蘅点了点头,眼眸中没什么意外。

匪头帮的人本就作恶多端,遭她们残害的人足有上千,若不斩首难以平民愤。

“还有一件事,殿下——”

时雨再次出声。

“有关沈尚书正夫母家的事属下已经调查清楚。”

她小心觑着元楚蘅的神情,斟酌开口。

元楚蘅倒是险些忘了这件事。

如今她和那小蠢货已经各归各位,她不去计较他的欺骗之罪,已是对他最大的开恩。

她微拧起眉,嘴唇微动。

本想说不必汇报,话出口却变了模样:“如何?”

时雨见她发话,赶紧说道:“沈尚书的正夫许令闻是惠州人士,母家是当地的望族。十七岁时嫁给当时还是秀才的沈尚书,后来又随着她高中迁至京城。他母家人口凋零,母亲虽娶了不少侧侍,却只有他父亲生下一对双胞子。他弟弟许令望长的与他十分相似,只是与他境遇不同的是,嫁给了当地的富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几息,缓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属下着重查了查这个许令望,他和富商成婚后倒也妻夫恩爱和睦,只是好景不长,那富商没过几年便出了事,丢下女儿儿子和夫郎撒手人寰。许令望是个软弱的,守不住妻主留下的家财。娘家又已无人帮扶,他只能进京找许令闻这个哥哥。”

“他进京时,恰逢许正夫怀有身孕。许令望在沈府住了段时日,没等他离开便遇到了意外,遭了醉酒的沈尚书强迫。两人一夜春情。许令望没过多久便怀了身子,若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沈二公子。这事算是丑闻,沈府的人没有泄露出丝毫消息。只说这沈二公子乃是一个爬床小侍所出。”

时雨停住了话语。

元楚蘅听完这一切后,意外的挑了挑眉眼。

她倒是没想到,这中间竟还藏着这么一件龌龊事。

“强迫人夫,还拿醉酒当借口。这沈尚书孤也见过,没想到那张颇为正经的面孔下还藏着这样一面。若是叫那帮言官知道……”

元楚蘅适时收住话,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沈尚书走运,沈二公子从小便与沈大公子长相相似,却很少有外人知道。言官们也无从探究。七岁时又被送去城郊别院,若非遇到殿下,怕是一辈子都回不来这京城。”

时雨接了一句,猜测道:“如今沈二公子归家,沈尚书又不能将他再送回别院。现在怕是着急将沈二公子嫁出去,让他早早离家才好。”

元楚蘅一直没什么反应。

只有在她说沈淮砚嫁人时,才稍稍抬了抬眼眸。

她没有吭声。

时雨也没再继续往下说,从怀中掏出一张请帖来:“对了殿下,这是秦小侯爷差人送来的。邀殿下醉春楼见。”

她迅速双手呈了上去。

元楚蘅用手指捏起,凤眸扫了一眼。

时雨想着自家主子这段时日的改变,想来是不会再赴这京城盛名纨绔的约。

这想法还未消散,只听元楚蘅开口说道:“好,孤知道了。你去回信,就说孤会如约而至。”

时雨:“……”

“怎么,还有什么事?”

见她站着不动,元楚蘅掀起眼眸挑了挑眉。

“属下这就去办。”

时雨立马回神,随即抱拳退下。

*

醉春楼是京城有名的地方。

不仅菜品酒水是一绝,楼内的歌舞小倌更是出色,引无数文人骚客前来瞻望。

二楼雅间内,丝竹声悠悠入耳,轻纱浮动,衣衫单薄的小倌坐于其中,曼妙身姿隔着薄纱轻轻舞动。

身着绛紫色华袍的女人坐在软垫上,斜靠在一个儿郎的身上,仰着头喝着他递来的酒水,快活又恣意。

元楚蘅推门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殿下,你总算来了——”

女人注意到她,立马推开儿郎站起了身。

脸上堆满了笑容:“听说殿下为了那沈家儿郎坠下了悬崖,我都快担心死了。还好殿下平安无事的归来,不然我非要和姜芷郭宁一起去寻那沈尚书的不痛快。”

眼前的女子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纨绔——秦意。

母亲秦寒贞是威震天下的名将,同沅皇一起打下了江山。被封为一等侯,武安侯。

武安侯一手长.枪使的出神入化,杀敌无数,还创下秦家枪法。

若非天妒英才,让她早早离世,如今朝中哪有那些新兴武将的落脚之地。

秦意便是她留下的唯一子嗣。现在已经承了母亲的爵位,被人称作秦小侯爷。

这位小侯爷生来就没有继承母亲的才能。

不仅不会带兵打仗,连母亲创下的秦家枪法也一窍不通。

整日就知道花天酒地,与歌舞小倌混在一起,是个人人嫌弃的纨绔子弟。

好在家世比较殷厚,即便她如此挥霍无度,秦寒贞留下的家财也能让她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

“殿下,来喝酒——你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这醉春楼又推出了新酒水,味道甘甜而不涩,十分不错。”

秦意拉着元楚蘅坐到了软垫上。

示意一旁候着的儿郎为她斟酒。

小儿郎第一次伺候人,还没见过像元楚蘅这般好看的女子。他端起盛满酒水的酒杯直接递到了元楚蘅唇边。羞涩着说道:“女君,请喝酒……”

元楚蘅扫他一眼,并未如他的愿。

从他手中取出酒杯,一饮而尽。

惹的秦意在一旁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可别打殿下的主意。殿

下一颗心可都给了那沈淮序,其他儿郎可看不上眼。”

她一把将小儿郎揽进怀中,捏了捏他的小脸:“来,给小侯爷我继续倒酒。殿下瞧不上你,我可稀罕死你了。”

小儿郎顺势软倒在她怀中。

立马又倒了一杯酒,喂进了秦意嘴里。

“殿下,要我说你就别喜欢那沈淮序了。这天下什么样的儿郎你找不到,何必非要执着那沈淮序。不如这样如何?今日这醉春楼的小倌任殿下挑选,全由我出钱!”

秦意脸上染了七分醉意,朝元楚蘅拍着胸脯说道。

元楚蘅没有理会她,只是兀自喝着手中的酒,看着不远处的歌舞。

若换成旁人这般无视她。

秦意早就发火。

面对元楚蘅,她却没什么在意,又继续说道:“对了,今日我不仅邀请了殿下前来。姜芷和郭宁那也递了帖子,她们两个应该也快来了。”

话音落地。

雅间的房门很快被敲响。

元楚蘅抬眸望去,只见一个蓝衣华服女子和一个绿衣华服女子走了进来。

元楚蘅目光定在两人身上,很快蹙起眉眼。

只因蓝衣女子的肩上还扛着一个儿郎,身形模样她都十分的熟悉。

姜芷扛着人兴冲冲的走到元楚蘅面前,快语说道:“殿下,你看我把谁带来了?沈家的沈淮序——”

说着,她将人丢到了地上。

不怀好意的笑了两声:“这沈淮序害殿下摔落悬崖,殿下这次可不能再心软了。趁着这次机会,殿下要好好的教训他才行。”

慢她一步的郭宁也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殿下,阿芷说的对。这沈淮序有什么好的,整天对着殿下一张冷脸。殿下不如就在这里要了他身子,看他还怎么猖狂。”

沈淮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两段话。

他惊慌失措的抬起杏眸,毫无征兆的与一双幽深平静的凤眸撞上。

“妻……”

刹那间,瞪圆了眼睛。

秦意在一旁仔细瞧了眼沈淮砚,随即将手边的酒杯扔向姜芷和郭宁。

“你们两个眼瞎吗?这根本不是沈淮序!”

姜芷:“……”

郭宁:“……”

“啊?!”

两人瞠目结舌,满是震惊。

“怎么可能!”

姜芷叫了一声:“明明和沈淮序长的一模一样!”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元楚蘅伸手抚了抚额头。

着实没料到两人再次相见会是这般场面。

沈淮砚一双杏眸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元楚蘅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莫名委屈。他悄悄扯上她衣角:“妻…殿下——”

旁边三人见二人似乎认识。

一时都没了声音。

三双眼睛齐齐落在两人的身上。

秦意饶有兴趣的问道:“殿下和这小公子认识?”

长的和沈淮序这般像,不会是殿下找的小替身吧?

她眼底的深意实在太过明显。

即便是沈淮砚也能察觉到她的意思。

他第一次这般不悦别人将他和沈淮序联系在一起。

“我是沈淮砚,沈府的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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