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芥子夜梦惊魂,再也没能睡着。
她翻来覆去苦捱到天亮,看了场山里附赠的日出,耐着性子等到炊烟袅袅,这才叫醒姜红烛洗漱。
收拾停当之后,开车去最近的农家买早餐。
那户人家不是做生意的,但人挺实在,收了她的钱,似乎是觉得家常的米粥馒头不值这个价,又翻箱倒柜,给她附赠了不少小零食。
肖芥子拎着热气腾腾的餐食回到车上,感觉这一天开局还挺不错。
她先喂姜红烛吃饭:“红姑,今天好些了吗?能动吗?”
姜红烛其实除了手掌被铁钉扎穿之外,身上并无其他外伤,但架不住她“认为”自己有伤,所以手臂、腰腹,包括肩背,都有绷带包缠,肖芥子扶她起身时,得小心翼翼避开这些部位,否则就会挨骂——你眼瞎了吗?没看见那里肉都被啃掉了吗。
听了肖芥子的话,姜红烛抬了抬手臂,痛嘘着放下,眉头紧皱:“补了一夜,好多了,但还是疼。”
“那咱要是回家、跑长途,你这身体能捱得住吗?”
这两天,姜红烛不止一次说过“想回家”,肖芥子也觉得,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人也暴露得差不多了,是该走了。
听到“回家”两个字,姜红烛的眼睛亮了一下。
肖芥子餐勺在纸碗里搅了搅:“我看过地图了,咱们回扬金山,就是一路向西,经江西、湖南、贵阳,到云南,几乎是一条直线……”
姜红烛忽然急了,说了句:“不是,不是云南,通,通淮。”
通淮?肖芥子有些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红姑的老家,跟云南是两个方向。
但问题在于,三十多年过去了,通淮当然是在的,但姜红烛的家,早不在了,别说家了,连街道都不在了——听说那一带都推平造商场了,动迁时,姜家门户空空,省了开发商不少钱。
想去就去吧,反正不管通淮还是扬金山,都不是自己的家,肖芥子无所谓:“那,是尽快走呢,还是歇两天?”
“今天就走吧。”
肖芥子盘算了一下:通淮离着江西,可比云南近多了,跨一个省就行,开车五六个小时,那她这140元/天的车,可以先不还,过几天回云南时,从这儿绕一下,顺便还车就行。
就是去通淮在另一个方向她还得折回市里。
她点了点头:“行红姑开得快的话你今晚就能到家了。”
姜红烛嗯了一声不觉笑了一下紧绷的老脸难得舒展开。
就在这时肖芥子的手机响了。
看来电是陈琮她赶紧接起。
听见那头说:“老王师傅。”
这称呼太怪了肖芥子努力忍住笑哪知陈琮自己先笑了说:“这么叫怪怪的芥子我待会去颜如玉那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刚好她要回城一起吃个饭问一问颜如玉那头的情况顺便道个别。
就是……
“什么事要找我商量?为什么找我商量?”
陈琮被她问住了顿了顿才说:“没为什么啊就是很自然就……想到你了呗。”
好吧肖芥子唇角微扬:为什么别人遇事要找她商量很显然因为她聪明伶利值得信任办事又靠谱。
她说:“行吧那回头见。”
挂了电话她吁了口气低头舀了勺粥正要再给姜红烛递过去姜红烛冷冷说了句:“笑得真贱。”
肖芥子感觉自己像个爆燃的煤气罐脑壳瞬间就要被火顶得炸开了。
不过真奇怪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咦我那盆“静心又美丽常笑少生气”的花呢?
她哪是需要花来陶冶身心有姜红烛在身边再多的花也不济事。难怪她脾气急、没法优雅从容天天和姜红烛这种人朝夕相处她没变成泼妇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把勺子往粥碗里一摔:“你说话好听点能死啊?你跟朋友打电话摆一张吊丧脸?你不笑?”
姜红烛盯着她看:“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们之前都住一间屋子里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肖芥子气笑了:“在你眼里男女到一起
姜红烛说:“你这样的在我那个时候要被判刑、坐牢的。”
肖芥子觉得这话听着好笑还带点荒唐和心酸:怎么着你坐牢我不需要坐牢你觉得不公平、不甘心吗?
她懒得跟姜红烛废话勺子在粥碗里狠狠乱戳乱搅
然后舀起一大勺吼了句:“张嘴!吃饭!”
姜红烛倒是依言张嘴吞了但那么大一勺也没堵住她的嘴:“我劝你少跟他来往女人沾上男人没什么好下场的。”
肖芥子冷冷回了句:“沾上了烂人才会倒霉是不是烂人我长了眼、分得出的。”
姜红烛沉默着缓缓把粥饭吞咽下去。
肖芥子还以为她消停了。
哪知她突然又恶毒地冒了句:“那也别去招惹人家你这种有病、得了绝症的指不定哪天就死了。”
肖芥子咬牙她抬起头直盯着姜红烛看。
姜红烛先还打了胜仗般、挑衅似地跟她对视后来突然就有点心虚目光往边上落。
肖芥子忽然有点明白了。
姜红烛的心理很复杂能说出这些话部分是素来刻毒、性格如此
可那句“你指不定哪天就死了”还是击中她了。
肖芥子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末了笑了笑说了句:“红姑哪天我真死了你可就开心了。”
***
中午陈琮知道肖芥子要走觉得应当吃顿好的提前订了餐厅包厢说是包厢见就行。
肖芥子把车停进餐厅附近的地下车库安顿好姜红烛之后遮头盖脸地进了餐厅好在是冬天这样的装扮并不惹眼。
闪身进了包厢陈琮已经在里头、饭菜也都上桌了。
挺好坐下就吃不用等了肖芥子松了口气脱了外套挂上又小心地自里头闩上门嘀咕了句:“跟做贼似的。”
陈琮笑了笑:“小心点好颜如玉在各大服务行业群里都投了你的照片还发红包请人帮忙找人那个何欢也火烧火燎想找你。回头你离开市区的时候最好绕小路、别过收费站省得功亏一篑最后一关被人拦下了。”
真是乌鸦嘴肖芥子落座时狠狠瞪他:“能不能说点好的?”
陈琮又笑了笑得很淡好像自从他知道他爷爷的事之后就不怎么大笑了。
肖芥子其实还挺喜欢看
他大笑的。
陈琮说:“我买了下午的高铁票,吃完饭就走了。”
肖芥子有点意外:“这么快?你不是刚找到你爷爷吗?”
陈琮示意她边吃边聊,说:“我能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想应付我、挺盼着我走的。”
……
这一上午,跟陈天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不少,说是聊,主要是从旁观察。
寿爷说,共石的人容易精神错乱,但他看陈天海,一点也不像精神错乱的样子,相反,活脱脱活了几辈子的人精。
姜红烛说,共石是双方互相吞噬成“蛊”,为这个,他昨晚百度到半夜,就是为了研究“蛊”是什么,最后觉得,这说法太牵强了,因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共石的人才知道。
旁观者指指点点,或定性为“精神错乱”,或妄断是“蛊”,都有点浮于表面。
他提出把爷爷接回身边,意料之中的遭到了拒绝,作陪的颜如玉也帮着说话,说是偷了“女娲石”是事实,石头也已经受损、还不回去了,与其被“人石会”揪着算账,不如保持现状、还落个安稳。
他又假意表示要在附近租个房子、每天都过来看护陈天海,果不其然,那一瞬间,陈天海的脸色,不止是脸色了,简直是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陈琮非常理解,如果这人是假的陈天海,应付他这个当孙子的一时可以,天天应付,那还不焦头烂额、迟早穿帮?
所以不待对方想出理由回绝,他又马上贴心地给了个梯子下,说是这两天店里有急事,可能得火速回去处理一下,租房的事得缓一缓,陈天海立马就轻松了,还呵呵笑着表示:不急,年轻人以事业为重,你先去忙你的。
肖芥子听着好笑:“所以,你就飞快地买了票?”
陈琮说:“是啊,陈天海在提防我,从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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